陆子珩的手朝上抬起,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
众人戒备起来,纷纷微弯着身体,拿出武器对准他。
陆子珩的手腕上还缠着血红的黑线,吸饱他身上的鲜血。
而陆子珩只是简单的做出隔空『揉』头的动作,中带上几分笑意:“这么害怕我吗?”
众人:“……”
有病!
宗昙便要对他出手,谁知苏摩竟再度赶到这边,站陆子珩面前。
双方再度对战,这一击却是苏摩用身体强行接下。
苏摩再度吐出几口血,神却是空洞而无意识的:“主人,你没吧?”
又是红鱼?
他们瞧见那条红鱼再度出现,苏摩的附近游来游去。
换言之,苏摩会这样对待的人,该是殷长夏。
红绸风吹得飘动,艳得如淬血,与周围凝结的积雪交相辉映。
红的极红,白的极白。
而陆子珩站下方,纵使总带着那种易碎感,却强烈的侵占着所有人的视野。
殷长夏:“宗昙,别过去。”
宗昙不耐烦的啧一声,飞快站回至殷长夏的身边。
陆子珩走到黎靖的身边,弯下腰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黎靖,我想租赁你的载物。”
黎靖:“如我把载物给你,我会……”
陆子珩:“你想让薄临锋取胜,还是想让你自己取胜?”
这话问得很明白。
不得不说,陆子珩会抓住人心,只是单纯的一个问题,便将黎靖推入悬崖边上。
黎靖呼吸急促,表情开始变得难看。
若没有载物,他该如何抵抗宗昙的碾压?
但陆子珩的话,每一个字都戳他的心上。
这一次的行动,薄临锋并不知情。
他想要用这双睛亲去见证,见证薄临锋完成那件。
黎靖:“……你别骗我,你会保护殷长夏,又怎么可能让临锋取得胜利。”
陆子珩:“但现阿祈要突破五区,直奔一区而去。你体会过新鬼王的力量,觉得阿祈和薄临锋,谁会取胜?”
“你一直站上面观战,迟迟不肯加入战斗,这是你让我和殷长夏对战的理由?”
黎靖心里压抑到极点,刀子已经悬他的头顶上方,“为让我意识到这一点,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陆子珩:“唔,但我把选择权我交给你。”
黎靖:“……”
妈的。
他这个时候,竟和殷长夏感同身受。
看似有选择权,实质上根本没有。
不过……
陆子珩说得没有错。
时机稍纵即逝,若是挣扎一番,还有转圜的可能。但现放任殷长夏,相当把胜利拱手相让。
倒不如让他们兄弟内斗。
黎靖咬牙:“……好。”
话音落下,苏摩便走过来,朝着黎靖伸出手。
黎靖神闪烁:“你是半鬼王,熊天意的身体和你不契合,他根本撑不多久。”
苏摩毫无所动,将手伸得更近一些。
黎靖无力的低下头,冷笑声,这是向他索取吗?
“我同意将载物租赁给陆子珩。”
苏摩的手中出现染血的青铜盔甲,原来脱下来之后,它便恢复原来的『色』彩,不像之前那样青中泛着血红。
苏摩单膝跪地上,将载物拱手递交给陆子珩。
上面染着血。
但这一切,已经不要。
苏摩脖间的双鱼玉佩,越缩越紧,仿佛一根无形的锁链,限制着他的自由。
陆子珩:“还真脏,受多少伤?”
黎靖吐出一口血,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一旁虚弱的喘息着:“陆子珩……你如敢出尔反尔,我立即把载物收回来!”
陆子珩满是散漫,接过苏摩手中的载物,穿自己的身上,算和宗昙来一场正面对战。
陆子珩:“唔……新鬼王,很厉害。”
宗昙:“……”
这伙!
宗昙他的态度所激怒,脸上的表情反倒沉下来。
他没有愤怒冲昏头脑,反倒离开陆子珩数米,命令着周围的那些鬼物,先行向陆子珩发动攻击。
他可不想红鱼影响。
陆子珩眯弯:“放心,我没算『操』控你。”
宗昙对此嗤之以鼻:“嗤,你配吗?”
陆子珩:“……脾气真不好。”
他看向殷长夏,仿佛告状似的:“阿祈,他闹脾气,你管管?”
这口吻仍旧亲昵,却是这种场合之下。
殷长夏拧紧眉头,不理会他,反倒轻声对宗昙说:“宗昙,一定要心。”
这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陆子珩心里微微感到不适,很快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他像是一座空灵的山谷,里面漂浮着雾气,却不见任何的植物。
随着鬼物们的冲撞,石门的缝隙变得更大。
陆子珩分明可以控制鬼物们,此刻却放任。
陆子珩:“凶棺厉鬼是凶棺厉鬼,阿祈,你看到吗?他,他们,是这样危险,时时刻刻觊觎着你的阳寿和『性』命。你如不时时刻刻保持着自己的强大,要这些豺狼分食。”
殷长夏:“豺狼?你说你自己吗!?”
陆子珩脸上的笑容凝滞,渐渐冷却下来:“阿祈,只要你乖乖的,让我保护着,又什么不好?”
他的表现,让陆子珩明白。
殷长夏抗拒。
陆子珩的慌『乱』一览无遗,仿佛除这件情以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能让他活下去的执念。
幼年时期,陆子珩过得凄苦。
好不容易夏父母收养,他还以为自己终得到人,却不想人竟觊觎他的命。
自那天开始,陆子珩便如一只破碎的玻璃瓶,不管里面装入任何东西,都会轻易流干净。
可他仍渴望,渴望着内心装满各种情感的自己。
是否因为残缺,才会强烈的想要正常?
这一点,陆子珩也说不清楚。
但那个暴雨的夜晚之后,他跌跌撞撞的离。原本感情少得可怜的自己,变得更加空无一物。像是拥有人形的怪物,蜕皮,才能知道里面的丑陋所。
知晓父母的死讯,又得知殷长夏得绝症后,原本如空壳一般的自己,才渐渐出一点情绪。
抓住救命稻草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陆子珩:“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手里已经握着三个a级玩的载物……又『操』控着半鬼王,可以薄临锋的手里护下你。”
黎靖死死的锤击一下墙面,原来这是陆子珩『逼』迫他租赁的理由。
双鱼玉佩……
他想要陆子珩的载物,去帮助薄临锋渡过融合,反倒陆子珩将一手。
他输得惨。
也难怪现园变成这样,薄临锋、陆子珩……乃至殷长夏,都不是什么常人!
“关这个问题,我已经给出回答——”
殷长夏厉声道,“不!”
陆子珩:“……”
他脸上的笑容尽失,那点渴望活的憋回去。
这些话,像是一条无越过的鸿沟,彻底将他们的距离给拉远。
是陆子珩唯一的心理支撑,仿佛因此而轰塌,令他整个人碎裂得越发厉害。
咔嚓——
陆子珩似乎还能听到碎裂的幻音。
那是他自己。
再度抬眸时,陆子珩的神『色』都产新的变化:“阿祈,既是这样,你别怪我用过强硬的手段。”
石门开的范围更广更大,是里面的齐枫和李玖动机关。
他们倒是会直击痛点,明明有袁阔守着,还是让他们成功。
陆子珩表情冷凝,
发现鬼物们一时受熊天意载物的影响,一时又受宗昙鬼王的威压,行动变得尤为混『乱』。他不顾手腕的割伤,强行拽开那些正要开石门的鬼物。
而这是宗昙想要的。
“腐烂都是从里面出的。”
宗昙的声线放缓,表情显得晦默难测,唇角的笑容缓缓咧开,“我等这一刻真是久。”
他的身影迅捷如闪电,窜到石门那边,双手放巨大的石门上,手臂上青筋凸起,手掌间的幽蓝鬼火朝外泄出。
缝隙变得更大。
陆子珩:“苏摩!”
苏摩想要靠近那边,这样红鱼能接近宗昙。他的动作很快封住,殷长夏拽住他的武器,正要朝着他胸前的双鱼玉佩而去。
毁它!
推开它!
殷长夏和宗昙的想高度契合,宗昙咬紧牙关,双一片血红:“唔!!”
石门彻底开。
宗昙已经以一己之力将其完撑开,那原本应该由二十几个玩共同完成的。
这是鬼王?
殷长夏原本也要拽住双鱼玉佩,但他突想起之前陆子珩所说的‘你大可以试试’的话,他的手突拐个弯,反倒留个心。
陆子珩表情微僵,一换一都没让殷长夏上当。
很好。
的确有进步。
蔺明繁目『露』惊疑:“为什么……?”
殷长夏没有解释:“快进去——!”
他内心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总提醒着他不能轻易毁掉双鱼玉佩。
不过他还没有完整的证据,去支撑这一行动。
随着殷长夏的话落下,郑玄海和蔺明繁赶忙向着里面奔去,和李玖、齐枫汇合。
他们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殷长夏和宗昙根本没有动弹。连陆子珩他们进来的时候,也依旧没有阻拦。
“你们也……”
说到一半,郑玄海卡住。
陆子珩之所以没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殷长夏外面。
陆子珩其实根本不乎五区守不守得住,只乎殷长夏会不会留五区,留他的身边。
这样强烈的乎和偏执,让郑玄海脸『色』苍白:“……真是疯。”
周围起雾。
阴气聚集多,那些鬼物完成推开石门的使命后,便隐匿雾层之中,如海浪一般朝着他们几人『逼』来。
一直没有动静的陆子珩,终开始出招。
与此同时,宗昙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蜘蛛纹。
他曾经往游戏里,江听云暗算,但直到最后江听云都没有使用这一招。
宗昙变成鬼王后,曾经想过要驱除这东西。
尝试许久无,又遇到黎靖夜袭,宗昙更没有这个时间。
没想到……
这东西,竟还是敌人所利用。
想来陆子珩一开始便瞄准这一点,让手臂的蜘蛛纹爬得更快更多。
宗昙原本想要放手,却里面的李玖传来一个信息给阻拦:“别放!!”
郑玄海:“出什么?”
李玖脸『色』泛白的说:“陆子珩把河道的水引到原来游戏大厅到各区的通道当中,现唯一能够去一区的路,只剩下区域大门。而这个区域大门,如是外力强行开启,会有一段时间紧闭无开,期限是三天!”
三天?
黎靖说园撑不到24时,他们根本没这个时间等三天。
看似赢,实际没赢。
陆子珩没有力阻拦,是这个原因。
他以这种方式困住宗昙。
困难、恐惧、黑暗……皆是无困住这位鬼王。
爱却可以。
饶是蔺明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常人能比得过的心计吗?
陆子珩朝着殷长夏伸开手,一只蜘蛛摊他的掌心:“阿祈,这是江听云去往游戏之前,亲自留给我的东西。”
殷长夏瞳缩紧:“这些蜘蛛吃下江听云的感情和记忆……”
陆子珩:“是啊,这是他最要的那部分感情。”
殷长夏艰难的回过头,陆子珩故意放水,让郑玄海和蔺明繁进入到五区,宗昙也石门牵制,双手都撑石门上没有松开。
苏摩开始出招,他抛却那具肉身,化作一团庞大物,直奔向石门内郑玄海扶着的裴铮。
这一变故发快,根本没来得及反击。
苏摩站到陆子珩的身后,手上掐着裴铮的喉部。
他的真容终『露』出来,并不像是熊天意那样五大三粗,根本不像是厉鬼,反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双眸清澈明净,像是一汪碧泉。
若要比喻,便若千树万树绽放的梨花,毫无攻击『性』的长相。
肉身变为灵体。
而陆子珩也分出手腕上得一根黑线,绑裴铮的身体上。
殷长夏心头发紧,语气发沉的说:“你要『操』控裴铮?”
陆子珩:“可以这么说。”
殷长夏便像是溺水般,不停的往下沉:“……裴铮和江听云是共存的,要想『逼』出裴铮身体里的诅咒之物,唤醒裴铮,便要把江听云的鬼核放到他的身体当中,还要夺回那一部分蜘蛛吧。”
陆子珩笑笑:“真聪明。”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像是真的哥哥的口吻。
殷长夏:“你要裴铮的身体,是为能发动……江听云拼死往游戏里设下的蜘蛛纹?”
因为裴铮和江听云相通,他发动江听云留下的蜘蛛纹,才得借助裴铮的身体。
这是陆子珩争抢裴铮的理由。
陆子珩理所应当的说:“毕竟鬼王可不好对付,我当得做准备。”
殷长夏铁青脸。
为这个目的,竟从那么久之前,开始布局。
殷长夏不再多问,对陆子珩这一做抱有强烈的反感。
“宗昙,放手,我不进去!我不去一区!”
宗昙脸『色』微沉,身上出现强烈的剧痛,蜘蛛纹开始向他的面颊爬去。
那些狰狞的纹路,让宗昙看着魄力十足。
再隔不久,要完占领这具身体。
“……不行。”
他知道这件对殷长夏的意义,更不想殷长夏这么轻易的认输。
那些禁锢他身上的囚笼,是殷长夏帮他破的。而如今,他也想这么做,拽住快要溺水的他。
殷长夏想要不顾一切的闯过去,瞳里已经出血丝:“宗昙,我只要你我身边,不要做傻。”
陆子珩:“……”
废这么多功夫,他都不曾说出放弃的话,瞧见这一幕,却轻易做出选择。
看来那种情况,也同样适用殷长夏。
一切负面,皆无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但爱可以。
一时间陆子珩五味杂陈,阻拦着殷长夏,让他寸步难行。
白丝开始出现。
宗昙的身体很快便覆上一层薄薄的蜘蛛丝,以极快的速度编织成网,像是一颗密实的茧,快要将他包裹内。
陆子珩:“这是鬼王目前的唯一弱点。”
殷长夏心急如焚:“宗昙!”
陆子珩挡住他:“不行,阿祈,你现不可以过去。”
殷长夏:“滚开!”
他的语气变得着急,瞧着宗昙遇到危险,却无赶过去。
心里的慌『乱』渐渐升起,总是危险的战斗之中,他才清晰的明白自己有多么喜欢宗昙。
殷长夏躲开陆子珩,苏摩又挡他的面前。
殷长夏:“别怪我对你动手!”
宗昙已经近前,他好不容易把宗昙从暗无天日的地方带出来,又要那即将形成白茧的蜘蛛丝所包裹。
蜘蛛丝已经快要盖住他的面颊,宗昙双手撑着石门,本想靠那些鬼物弄开身上的白丝。但它们接近之后,竟都黏里面。
最后一丝缝隙中,宗昙深深的看着他:“别过来。”
殷长夏完镇住,脚步如同根那般,停原地。
宗昙:“你过来也会跟这些鬼物一样。”
殷长夏哑:“那离开那具身体!”
“舍弃身体很容易,留下身体却很难。”
此刻的宗昙却显得很平静,“我要活着,是多么困难的一件啊。不过……我想为你试一试。”
随后,白茧缝隙完封死。
而所有靠近他的东西,都成为一个的白茧,困住宗昙的那一个最大。
殷长夏浑身僵硬,气息忽而有些紊『乱』。
沉默数秒之久,身上的黑雾顿时变得更加浓郁。
没石门的遮挡,里面的玩也算增加的时长以内。陆子珩不知道s级道具的条件,反倒为他创造时机。
殷长夏低着头,新动用s级道具。
若说方才只是尝试动用s级道具,现却是满含怒意的使用。
这种支配影响到许多人。
原本受到陆子珩命令的玩,脸上纷纷出现惊慌之『色』。
陆子珩仍站原地,他感知偏差,患有情感障碍,根本无切实感知。但殷长夏此时的表情,他却看得真实。
陆子珩:“你不是想救那些人吗?”
殷长夏:“我要救裴铮和江听云,也要救夏予澜和洛璃,绝不是建立牺牲宗昙的基础上。”
这一幕看郑玄海和蔺明繁的中,内心的触动极大。
纵他们是旁观者。
宗昙他是真的变,曾经那么疯批的一个人,连死也不怕,如今竟为殷长夏学习怎么活?
他分明可以舍弃那具身体。
但他不想舍弃能够拥抱殷长夏的感觉。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方才的情,才会让殷长夏这样失态。
像是窒息一样。
这囚笼,无边无形,走一步跟一步。
宗昙身上有囚笼,他又何尝不是?
殷长夏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感情:“陆子珩,你不再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