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
剑桥大学的校训有两条,一条是传统校训,众所周知,漂亮的花体拉丁字母印在剑桥校规的扉页上,几百年不曾改变,hinclucemetpoculasacra(拉丁语:此地乃启蒙之所,智识之源);还有一条校训,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剑桥的,翻译过来是“学的越多,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忘记的越多;忘记的越多,知道的越少;那么,为什么学习?”。
为什么学习呢?来剑桥已经三个月了,每周的课程很少,在剑桥,学习近乎都是靠自己钻研、努力。大学课程分为三种类型,讲授课、研讨课、导师辅导课。讲授课一周有四节,由所选专业著名院士讲课;研讨课课程不限,由学生自主分组进行,多在校图书馆或教学楼中展开,小组成员围绕导师布置的论题进行探讨、学习;导师辅导课是除了课堂教学外的课程,导师制下每周一次的学生与导师的交流的课程。
每一个进入剑桥的学生,学院都会为他指定一位导师,每个导师少则带二三个学生,多的带有十几名学生也有,导师制是剑桥大学学院制的核心,这些导师们都是专职的,都是某一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由学院直接聘任,与学生们一起住在学院里。每个学生每周至少有一次跟导师面对面的学习交流机会,导师对学生当下的学习和每周都要完成的论文进行讨论辅导,并对学生品行和就业各个方面进行指导。
我主修的是艺术、管理、哲学,院方安排的导师是一个精瘦幽默的小老头,嘴里习惯叼着一只黑磁烟斗,常年喜欢穿着一件像没洗干净似的灰袍子,摸样邋遢,却学识渊博。讲课精简扼要,言语犀利,往往一针见血却点到即止,他最喜欢把话说一半,常说过犹不及,剩余的要留给他的学生们自己思考,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他是一位典型的自由主义者,对道德和社会问题有着极大兴趣,提倡妇女解放与女权主义,不过在女权这个问题上他很难得到其他院士的支持与赞同,就算在课堂上,也只是寥寥几语带过,不曾深入。
我对这个时期英国的女权解放运动感到很好奇,历史在我眼前前进,曾就这个问题私下请教过罗素导师,罗素导师对于有人能理解他的想法很是新奇兴奋,抓着我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一下午他的观点,我也就后世的一些女权问题跟他展开了讨论,最后,他意犹未尽的赠送了我一本他自己的著作《婚姻与道德》,欢迎我随时前去与他继续探讨这些话题。
如果我前世的英国史学的再多一些的话,我就会知道我的这位著名的院士是谁了,伯特兰·阿瑟·罗素,二十世纪英国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历史学家,无神论者,也是这个世纪西方最著名、影响最大的学者和和平主义社会活动家之一。作为分析哲学的主要创始人,作为一位逻辑学家,罗素甚至被看作是亚里士多德以来最伟大的逻辑学家,他在数学逻辑方面的贡献是举世公认的,他和怀特海合作的《数学原理》一书已被公认为现代数理逻辑这门科学的奠基石。他所提出的“罗素悖论”刺激和推动了20世纪逻辑学的发展,他的类型理论为解决这个悖论作出重大贡献。195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以心灵观照整个世界,被成为世纪的智者,影响了无数人。可惜,这些我都不知道,现在他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讲课有趣、举止奇特的英国小老头。
“……科学是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哲学是那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哲学是我们可以胡说八道的一种特殊权力,哲学是有道理的猜想。青年时期的你们是豁达的时期,应该利用这个时期养成自己豁达的性格。这周的课题是哲理与逻辑,下周五之前交到我这里来。”罗素导师拿他拿朴实无华的黑磁烟斗敲了敲光洁的课桌边沿,意味着这堂课就此结束了,这是他每次结束课程的习惯性动作。
小组组长安东尼·布伦特是三一学院的学生,他把上期的论文整理交给罗素导师后,跟罗素导师在讲台上方进行交流。因为这期罗素导师在演讲版上列出的参考书籍太多,我仍然坐在原地抄录,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间续传进了我的耳中。
“……,天使怎么说?”
“这个问题争议很大,毕竟从来没有过前例,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大部分天使都不同意让陆作胚胎,觉得这不合规矩,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陆能理解我们的一些观点,但她仍然太年轻,我也觉得她现在不适合加入我们,再说陆的国籍信仰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无法确保她能否保首秘密。天使们在下次吃土司面包的时候,将会进行联合投票表决,您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哼,联合投票,就是为了否决我,安东尼……”
“好的,导师,我知道了。”
我听见了我的名字,但他们说的话中,很多词我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抬头看过去,罗素导师和安东尼·布伦特也正看向我这边,看到我望着他们,安东尼眼中情绪复杂,罗素导师冲我和蔼的微笑点头,拿起那叠论文带着安东尼离开了教室。
天使,胚胎,土司面包,这些指的是什么?是暗语还是代号?他们话里提到的陆,说的是我吗?我脑子里一团迷雾,想不明白,耸耸肩索性放弃去想,收拾完手头的东西,跟着也离开了教室。
“陆,我就知道你一定藏在这里。”说话的人名字叫做艾米丽,是个英法混血的法国女孩,身材高挑,有着咖啡色的波浪卷发,自信迷人的大眼睛,在剑桥选修的课程跟我的一摸一样,不过却是三一学院的学生,比我大两届。在三一学院后园见过我一次后,莫名其妙的缠上了我,硬是从三一学院的宿舍搬进了国王学院的高楼中,住进了我的隔壁“蔷薇花”宿舍,用她的话说,是跟我一见如故,最喜欢有事没事就粘着我讨论服装改良问题。
等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她母亲的全名后,我就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缠着我学习服装设计与改良了。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是艾米丽·加布里埃·香奈儿的母亲,估计在后世,是个女生没有人会不知道法国顶级服装品牌香奈儿的,著名的chanelno5香水早在1921年就被推出,深受这个时代欧美上流社会名门贵媛们的喜爱。即使现在是1936年,离香奈儿这个品牌真正声名鹊起的时候还为时尚早的时候,我也不可能忘记法国服装界的顶级品牌。艾米丽送我的一瓶香奈儿五号被我珍藏在柜子里,准备等回上海的时候送给梦萍做礼物,我想梦萍见到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找我有事吗?”我微微一笑,放下握了良久的笔,活动手腕,靠在图书馆高背椅上,乘机休息一下。不仅艾米丽对我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我对她也有,我感觉我和她也许真的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后,也果然如此,谁能想到现在两个坐在剑桥图书馆中,平凡无奇的中、法姑娘,会挽救香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