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望与王驰威离开后,姜广平等三人围着杨应尾,问起了一鸣师叔的事情。杨应尾又将事情简洁复述一遍,这三人中也只有姜广平见过王一鸣,以前他们都听说是严嵩与一鸣师叔为难,姜广平曾经还想要去京城找严府理论,可被姜如望一顿呵斥,说:“没有真凭实据,你找到了又怎么样?严府中高手如云,你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实姜广平还知道,父亲和二师叔私下商议过几次后,二师叔就离开崆峒山整整半年,姜广平猜想他是去了京城,只是可能没有什么收获,现在又听杨应尾说有个东楼门,他们三人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听到一鸣师叔依然是存亡未卜,师兄弟三人神情都有些郁郁,然而到底是年轻人,过不了一会,便对杨应尾在谷底的生活好奇不已,问东问西,四个人年岁相差不大,交谈甚是融洽。
姜广平今年二十五岁,在四人中年纪最大,从八岁开始便入了崆峒门,跟着姜如望练武习文,震元掌已有父亲的八成造诣,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两年多前,河套八雄占据华池,呼啸山林搅扰地方,手段残忍狠毒,弄得过往客商全都绕道而行,当地的百姓只要一听“河套八雄来了”,会半夜吓醒钻进床底下,小孩都不敢哭闹。
河套八雄本为师兄弟,是天池恶丐门下,出师后携手做了绿林大盗,盘踞在疏格勒山一带为恶,后来因为他们闹的动静大了,俺答汗派兵围剿,这八人便舍了疏格勒山的基业,流窜到了华池。
华池有一个武林大豪,人称“铁枪”杨仲逊,是宋朝名将杨继业之后,一套家传的杨家枪法,征战沙场所向无敌。杨仲逊本是边庭捍将,因受不了官场中腌臜习气,便退隐到了华池,精研枪法,将那冲锋陷阵马上逞威的杨家枪法,改成能在平地竞技的武林枪法。又将丈二长枪缩短至七尺九寸,后来与多位武林朋友印证武功,竟尔成为武术中一路奇兵,数十年来鲜尝败绩。杨仲逊在华池习练枪法并开馆授徒,也乐得逍遥自在。
河套八雄来华池为恶之初,三天两头便有人来杨老爷子府上哭告,请他出来主持公道。杨仲逊派徒弟暗中了解,也觉得那八人着实过分,他按照江湖规矩,先礼后兵,修书一封,在华池最大的酒楼“望岳楼”摆酒约谈。
河套八雄倒也应邀前来,却是人人携带兵刃。杨仲逊的大弟子一看情形不对,飞也似地跑回拿了师父的和自己的铁枪,藏在酒楼柜台之下。
杨老爷子见八雄各带兵器赴约,也不由得心中有些愠怒,可是他涵养极好,没有显现出来。将那八人让到桌前,分宾主坐下饮酒吃饭,席间杨仲逊言辞恳切,对八雄好言相劝,可八雄却是好勇斗狠之辈,根本没把这老头儿放在眼里,后来话越说越僵,八雄竟然将各自的兵器撂在了桌上。
杨仲逊气得须眉皆颤,按说只要稍讲江湖规矩,即便话不对路,也只会下次再约见个高低,断不像八雄这般,饭还吃在嘴里,就已经拿出兵器准备动手了。
杨仲逊的大徒弟一见这样的情形,忙跑去从柜台下抓出铁枪掷给师父,自己也取了枪,要帮师父上前御敌。那八雄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八般兵器全挥,在望岳楼中好一场恶战,杨老爷子年轻时千军万马之中等闲事耳,他让徒弟退下去,自己以一敌八,也丝毫不以为意。但见他一条铁枪如龙蛇飞动,刺、挑、封、打、拦、搠、闭,枪头黑光闪烁,枪随心动,变幻无穷,八雄方知,这面相和善的老头着实勇武之极。
这八雄的师父天池恶丐是在武林中颇有些名气,八雄的武功也早已登堂入室,否则也不会在疏格勒山纵横十年,俺答汗二千兵勇围剿,毫发无伤。这八人平素不可一世,可在杨仲逊的一杆铁枪之下,却是守多攻少,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更是汗出如浆,三雄、五雄、六雄身上相继都被铁枪刺中。
杨仲逊宅心仁厚,枪头只入肉一寸便即收回,若是真下杀手,这三人已经横尸于地了,饶是如此,三、五、六雄也是痛彻心扉,惨叫连连。这八人凶捍之极,也不开口求饶,战团越缩越小,剩下的五人将受伤的三个护在身后,边斗边吼叫咒骂,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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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撑持。又打斗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五雄也全都中枪,兵刃丢了一地,如那三雄一般,不多不少,入肉一寸。
杨老爷子也不为己甚,铁枪一顿,长叹一声,转身而去,可怜他一念之仁,竟尔险遭灭门之祸。
“好了,俞师弟,别唧唧歪歪了,待会师父师叔过来又要骂你偷懒耍滑了。”姜广平突然开口说道,他在师弟们的面前,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师父,只有回家后才叫爹爹,因为姜如望教他们习武时一视同仁,不许他在练功的时候喊爹,后来姜广平自己就养成习惯了。
俞坚正说得起劲,朝姜广平嘻嘻一笑,道:“大师哥,今天杨师弟刚来,师父和二师叔就是让我们多说会话,相互间熟悉了解,师哥,是因为要说到你了,你有些不好意思吧?”姜广平俊面一红,说道:“懒得管你。”便径直走到西北角的柳树下打起坐来,道家需要练气、养气,所以身为崆峒派的弟子,每日雷打不动,打坐至少半个时辰。
俞坚见大师哥走远,便伸了伸舌头,朝铁塔汉子石敢说:“你还不去练你的七伤拳?当心二师叔敲你的头。”石敢身高八尺有余,比俞坚高出几近两个头去,可被俞坚一说,就嘿嘿傻笑着,用大手挠了挠后脑勺道:“俞师哥,这故事我都听你说过三回了,可不知道怎地,你每次一讲故事我就想听完。”俞坚哈哈一乐道:“石师弟,你今年都二十二岁了,怎么还是像个小孩一样?江湖上提起‘铁拳石敢’,都是翘着大拇指说英雄好汉,他们却不知道,铁拳石敢只要看见姑娘,脑袋都要垂进裤裆里去了。”石敢黑脸泛红,嘟哝着说:“你就比我大两个月,也老不到哪去。”杨应尾见两位师哥只是闲扯,着急起来,说道:“俞师哥,那杨老爷子后来怎样了?”
俞坚朝师哥处偷偷瞄了一眼,无声的笑了一笑,继续说了起来。
自河套八雄被杨仲逊刺伤后的两月里,华池分外平静,众人斗认为那八雄被杨老爷子打怕了,已经离开了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