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神色黯淡了几分:“即便有星甫,也挡不住老王拆毁神庙的心思。”
他走到神庙中转了一圈,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叹息:“这里本是香云缭绕的曼妙境地,神庙之顶有一个空隙,日月光辉会从空隙中照耀进来。每年仲夏,月光穿过空隙,照在那面墙上的玉璧之上,流光溢彩。”
他指点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墙壁:“在那样的晚上,没有信徒睡觉,所有人都聚集在这光明神庙中或周围,只为看一眼殿中的圣光。而现在呢?不仅空隙被堵上了,连玉璧也不见了。”
魏从容顺着他的手看去,见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裂纹,苦笑了一下:“的确狼狈得很。”
吴城纠结着眉毛道:“我真的想不明白……每一个信徒都想不明白,光明的信仰前些年还兴盛,怎么突然转衰了呢?难道只是因为拆了几座神庙?”
人群中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不见得吧?神庙是毁了,但即便神庙完好,光明神的信仰也有了一些涣散,信徒逐渐流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吴城苦笑道:“他说的对。这些事情没法子解释……人心惶惶,好像光明的信仰到了穷途末路。造化神降下的福祉,是要消弭了么?”
魏从容心中一凉,像是冬天的屋子漏进一阵冷风。
玉孤台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我们是信徒,只管相信着,至于相信到何时——”他顿了顿,笑道:“直到我们自愿放弃为止。这就是你心中的力量,神庙的损毁不能影响,光明的流逝不能带走。”
听者都露出钦佩的神情,吴城竖起大拇指赞许道:“别看你是个流浪人,这句话说得颇有道理。是啊,我们信徒如今也只能靠着着一心的力量支持,若连这都没有了……呵,那边什么都完了。”
玉孤台淡淡道:“只要你还相信着,便不会有完了一说。这一世的光明神会护佑你们的。放心吧。”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魏从容。
众人并不明了他话中的含义,只当那是安慰,连忙互相之间安慰道:“是啊,是啊。会好的。会好的。光明神在世,会保佑我们,维护光明的。”
魏从容看着一张张脸,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是光明神,他不能保证。
能做保证的神只有造化神。他们无敌于厚土,移山倒海,动动手指便是满世界生风,跺跺脚便是山摇地动。他们的保证建立在绝对高人一等的能力之上。而他什么也没有。他或许耳聪目明,或许活的很久,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又能帮到世人什么?说到底,他只是替补着贺留心光明使者的位置罢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想起这一桩事,魏从容便有些气闷,忍不住用脚尖挖着地上的泥土。但突然间,他停住了,想起了吴城的话。人心惶惶。好像光明神的信仰到了穷途末路。
魏从容出冷汗了。事情绝不简单。落尽台下声音的预兆,傩亚族中光明信仰的凋零,突然发难于光明信徒的老王,尚且隐藏在世间的神师们,丢失的执吾剑。这一连串事情接踵而至,令魏从容无暇细想,但此时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魏从容却感到一种隐隐的恐惧,好像真的有什么不测要发生了,且这种不测之会降临在他与玉孤台这样的神师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
魏从容的喉咙发干,他咳嗽一声:“带我们去莽山吧。”
去莽山的路令魏从容感到熟悉。他先是否定这种感觉,但渐渐的,他不得不承认这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是真实的。
为什么?
原本平整的大地纠结起来,虬结的土地陡然隆起,形成一只眼睛一般的小山。魏从容远远望见了,腿中像是灌了铅,走不动了。
玉孤台扶了他一把,低声问:“怎么了。”
魏从容从失态中缓了过来:“魏山。”
莽山正是魏山,许多年过去,那小山已变更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