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六祖寺后,我就直接去参访另一座名刹,禅宗五大宗派之一云门宗的祖庭云水寺。
相比六祖寺的喧嚣,这里倒是清净了许多。
作为在岭南佛教历史上地位可与六祖寺媲美的寺院,这里的香火虽然不如六祖寺那般旺盛,但它的寺院规模和僧众数量都不亚于六祖寺,而且道风更为纯厚,也没有禁止外来僧人在这里讨单,是座名副其实的十方丛林。
最为有趣的是这里竟有一群小沙弥,这是云水寺作为十方丛林的一个最为独特的地方。这里小沙弥总共有十几个,年纪都在十岁上下,佛门中也称这种为驱乌(就是能够帮助僧团驱逐鸟雀)沙弥。云水寺还专门为这群小沙弥聘请老师,开班授课,不仅教授他们佛教经文戒律,也让他们学习中国古代文学和各种社会知识以及外语。
云水寺还有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它的下院。下院离云水寺仅一公里不到,里面住着一群女众。这里的女众们将整个寺院收拾得一尘不染,各种香灯花果不仅摆放得整齐有序,而且别具一格,富有艺术感。尼姑们个个看上去也是和颜悦色、清丽端庄。仿佛这里是将尘世的纷纷扰扰都隔绝了,每一个角落都充盈着寂静与安详。
初来的我,被这里的独特氛围深深地吸引住。
我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我向客堂讨了单,被安排住进了禅堂里面。虽然也是大通铺,但一切都被收拾得整齐有序,被褥虽然有点旧,但还算清爽。我将仅有的个人物品归整好后,就踏踏实实地住了下来。
之后就是每日不变的上殿、过堂、诵经、禅坐、出坡。偶尔我会钻进小沙弥的学堂,聆听着老师们绘声绘色地讲授“经、史、子、集”。
“心安则道隆。”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道与学皆在无声无息的寂静中增长。那段时日里,我感觉自己已经把整个世界都遗忘了,身心皆无时无刻不沉浸在“念佛是谁”的参究中。
转眼间,又一个盛夏来临。南方的夏天异常的闷热潮湿,禅堂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寂静之外,似乎有股压制不住的躁动在暗流涌动着。
终于,一件预想不到的事情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一日,禅堂开静后,一群年纪较轻的禅和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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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对参禅人的称谓)就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聊着天,他们时不时的将目光扫向周围,略显紧张与不安的神情清楚地表明他们所聊的话题并不轻松明亮。这与他们在平日里和颜悦色、从容洒脱的一贯表现大相径庭。这一反常态的现象引起我本能的好奇。虽说我平常并不喜欢闲聊和猎奇,但我能强烈地感受到这里发生了一件不大愉快的事情。
接下来的止靜,氛围明显比平日里压抑了许多。
一支香终于结束了,这柱香的时间感觉比以往要长很多。
有人在表堂(表堂是指方丈或执事僧在禅堂、斋堂等地方发表讲话或开示)。但这次首先发话的不是按惯例的维那(主持禅堂日常事务的人),而是前几天才见到的班首(禅堂执事,位序排在维那之前)。
班首一上来就强烈地指责了维那的不当,说他不懂禅堂规矩,不会修行,之前的禅堂规矩全都被他带坏了,完全是在误人子弟,断人慧命。然后又讲了些禅堂规矩应该如此这般、参禅应该如何如何等。之后,我在禅堂里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维那了。
几天后,禅堂里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人在厕所的茅坑里发现了三衣一钵(“三衣”指的是僧人三件不同的袈裟,“钵”指的是僧人的钵盂。“三衣一钵”在汉地僧人日常中并不太用,通常只有在举行法事活动时才会用上,属于受了大戒僧人的随身法物,比较神圣)。后经过了确认,这三衣一钵是班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