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门外,她及时止住,没继续说,她记得科室聚餐时,难得温致远中招,选的真心话,当时就有人起哄,问他是否还单着。
她至今还记得,温医生当时笑的别有深意,一双深邃的眼眸沉了沉,映出摇曳的烛火,低笑着,压着嗓子说了一声是。
她不禁感慨,那晚啊,温医生的一个字引的全院单身小护士兴奋,简直是温柔暴击。
里面有医生在等着,张医生就没进去,在外面看见温致远拿着东西走过来,她招招手。
温致远在门口站定,身姿挺拔,清隽阔绰,人虽没进去,视线却时不时落在里面,时不时注意着。
他皱了皱眉,她明明已经疼得牙都咬紧了,还是在听到医生的询问时摇了摇头。
张医生一看他这样子,乐了,莫不是郎有情,妾无意,不过,也不尽然,好歹她也谈过几场恋爱,女孩子的心思她也懂,看赵长宁的神色,虽然克制,但喜欢一个人,她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她似不经意间问起:“怎么,心疼了?”既然双方都有那么个意思,那她不介意添一把火。
她也没指望温致远能说什,毕竟多少人想要套话,至今只知道一个是字,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她也就不抱希望了。
良久,她才听见男人一声低沉的“嗯”。
温致远视线一直跟着屋里的那么身影,未曾离开一分,眼睛里满满都是她,屋里的人似是有所察觉,向门口探头看了看,视线相对,她倏而浅笑。
然后瞥开视线,不再看他。
张医生听到他的答案先是愣了一瞬,继而了然,“温医生,你是不是没追过女孩子?”
“是。”
难怪啊,张医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她斟酌开口,并不打算把话挑明:“温医生,小姑娘看你时,眼里有光。”
闻言,温致远笑了笑,通过走廊的光打下来,洒在他的身上,一片和煦,温柔了岁月,然后赵医生听见一声浅笑,他说:“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
………
赵长宁腿肿的厉害,但没伤到骨头,养个一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可不想刚入职一个星期就放长假。
她怀里抱着一袋子零食,是刚刚温致远给她的,她瞅了瞅,芒果干,菠萝干,紫番薯,嗯,都是她爱吃的,她眉眼弯了弯,视线随着倒退的风景,无聊的数着倒退过去的大楼。
道路上的景色她看了无数遍,写字楼,大厦,上学路上,她总是一个人路过它们,她不着痕迹的转过身子,悄悄看了看驾驶位上的人,他没了刚开始的低气压,如今眉目舒展,看着倒是没那么气了,她拆开一包芒果干,细细的嚼着,嗯,她眼睛亮了亮,这家的芒果干不好买,她肖想很久了。
温景然余光注意着她的,他弯了弯嘴角,忽然低声唤她:“赵长宁。”不同于一贯的温吞,这次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带着莫名的情绪。
“嗯?”赵长宁停下伸向菠萝干的的爪子,扭头去看温致远。
他总是耀眼的,鼻梁高挺,眼镜架在鼻翼处,细细的金丝镜腿顺着太阳穴隐在他的头发里,透过窗户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白。
就这副皮相,真的令长宁百看不厌,大抵,侧颜杀说的就是他吧。
男生太白很容易被人误会成娘炮,可他很白,只是他脸部线条硬朗,剑眉鹿眼,狭长利落的下巴,和紧抿的唇里含了一丝野性,二者相互中和,倒让人不会以为他是男生女相。
还未等赵长宁问他叫自己有什么事,温致远开口道,语气郑重:“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赵长宁一怔,表情逐渐微妙,这是他们首次没有试探,没有暗藏玄机的说话。
一个人,这个词很容易让人深想,她心里复杂,这可以理解为,温致远这些年一直单着吗?赵长宁咬了咬下唇,那,他没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吗?
赵长宁心里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自从回国,两人的关系甚至不如从前,赵长宁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当年的她那样的奋不顾身,换来的却是他变相的拒绝。
她一个女孩子,循规蹈矩近二十年,独独为了他破了戒,她前脚出国,他后脚回国,很难不让人多想。
一个人,那又怎样呢?
她的眼底一片晦涩,别开头,望向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石子丢在平静的湖里,荡起层层的涟漪。
温致远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开车,他明白,有时候话说的太明白,反而适得其反。
车子再次驶入x大校园,温致远把长宁留在了车里,他放平视线,浅声对她说:“我先处理一下,一会儿送你。”
车外,他垂着头,一步步走的慢条斯理,慢吞吞的解着袖口,他动作矜贵清雅,丝毫看不出要算账的意味。
郑源还在操场入口处守着,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棒冰,一遍冻得直打哆嗦,却还不忘手里的吃食。
郑源见自家老板过来,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去。
温致远刚好把最后一个袖口解开,声音严肃却又像是漫不经心,“人呢?”
郑源立刻递过一串钥匙,狗腿的邀功:“就在不远处的器材室,怕他们跑路,我特地找辅导员要的钥匙。”
温致远目光沉静,闻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接过郑源收中的钥匙,漫不经心的向空中抛了抛:“人没事吧?”
郑源轻蔑的笑了一声:“没,一个个的,怂的要命。”
温致远点点头,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微挑,那就行,这样,方便他下手。
赵长宁到底是没在车上坐的安稳,温致远刚刚的样子,很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渐渐露出本性来。
旁边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a:“操场那边好像有几个打架的。”
b:“对对对,听说连院长都请过来了,闹得挺大的。”
a:“那他们真惨。”
赵长宁在车上正在拆一包薯片,听到这话,一下子用力过猛,撒了一片。
温致远刚刚过去的就是操场方向,时间地点都对的上。
赵长宁顾不上收拾,慌乱之中拔下车钥匙,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揍…要是真的揍了,他这身白大褂这辈子别想再穿上了。
等她打了个校车到时,温致远已经解决完人,他正慢条斯理的用湿巾擦手,一根根擦的仔细认真,神情专注,赵长宁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半晌后她脑子里突兀的出现四个大字:斯文败类。
很明显,来晚了,赵长宁心里一揪,他不会已经把人给揍了吧。
她蜷起掌心,一脸严肃的问他:“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算了…”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商量一下退路,她扬起脸,问他:“这件事儿严重吗?”
闻言,温致远视线落在她紧张的面孔上,他摩擦着下巴,眼角上挑,唔,他觉得,能跑能跳能吃饭,应该不严重…吧。
他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压下眼里漫开的笑意,手腕处微微用力,因为她毫无防备,温致远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他压下身子,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轻声问:“怎么,关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