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正民垂头丧气说养子的事漏了,全家人集体发难逼他转业。江怡芳当即抗议:少赖别人,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说我也知道咋回事。咱们这号的在哪儿都不得烟儿抽。你呀,步我后尘就算对了。”
罗正民坐在成刚的椅子上,“混得不错嘛,几时当上副大队长的?”
“没几天,出苦大力呗,总不能瞎了这副好身板。到军转办报到了?”
罗正民好生奇怪:他怎么知道?听江怡芳介绍完军转办方面的情况,成刚一脸的坏笑,没人说话,到罗正民这儿还不是挑剩下的,省城能不能站下都两说着,劝他们别忙着回去,一定找到接收单位再说。他的理由是:军转办可能安排得不错,万一不好呢?工作大事终归得靠自己跑。罗正民不理解,自己找接收单位,还要军转办干吗?
“瞧瞧,大山沟里出来的老兵觉悟就是不一样,现在是90年代,老哥。好单位意味着不错的收入,一套够大的房子,你可是口口声声为儿子走这步的,这些全不想要?”
罗正民想了想,没结果,竟愣呵呵盯上成刚的警服。成刚说这你干不了,岁数过口,太累。
但他答应给老战友兜底,实在没处去,在公安系统活动活动,进不去机关可以考虑基层派出所。
“对了嫂子,托我打听你表叔的事,有准信儿了。”
罗正民恍然,原来老婆和成刚早就私下沟通好了。
“卢秘书,张总在吗?我和他约好了。”
见是大美人光临,小卢一溜儿小跑奔过去连连称在,让进大老板的客人后善解人意地关上里间的房门。陈果就靠在门板上,眼睛眨眨地同大班台后面的主人打招呼,其中还有几分责怪,好像在说:让人家来这儿干吗呀,影响多不好。
张士贵装屁似的头不抬眼不睁,让陈果心里敲起了小鼓:出事儿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张士贵慢吞吞摘下老花镜,慢吞吞从桌上推。过举报信,然后漠然示意她坐下看。陈果读过几行脸便白了。那一沓举报信内容雷同,从劳动服务公司到省建委告个遍。根据罗列的事实判断,举报者显然十分了解情况,人应该出在建材商店。
“诬告,满纸谎言!”
张士贵对她的愤怒显然不感兴趣,只轻描淡写地问道:“知道是谁吗?”
陈果摇摇头,开始辩白:商店经营情况上下都知道,上级定的指标高,生产成本以外的费用更高,等等等等。
听她牢骚完,张士贵脸上仍不开晴,“建材商店的营业额十之*是我帮你填上去的,底下照单签收,哪来那么多费用?当着真佛念正经吧,钱是不是进了你腰包?”
举报材料上有据可查的数字是14万元。张士贵绝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因为抓住过她的小尾巴。2年前张士贵就见过工程部施工六队的漂亮娘儿们陈果,怎奈没有机会下手,毕竟一个库管员和万人企业首脑隔着巨大的鸿沟。忽一日公司接到有关陈果倒卖工地建材中饱私囊的举报,万人之上的公司老总便不顾体面亲自夜审起小库管员。凭借手中的把柄,三两个回合即拿下了哭哭啼啼的小娘儿们,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至于暗渡陈仓巧施妙计把她推举到建材商店经理位子上,那是后来的事。
“我是报销了一些个人费用,可……可根本没那么多。”陈果还在辩解。
张士贵从抽屉里又取出新货,这些是建材商店供货各施工单位的告状信,反映的情况大体一致:陈果送的货大都质次价高,有些根本不能用。因而张士贵推断,陈果要么在进货时吃了高额回扣,要么存心坑人,损公肥私。此前,他想到过她或许会仗势占些小便宜,没料到她的胆子如此之大。
陈果继续抵抗:进出材料每笔都有账可查,谁不信可以派人核对。张士贵不以为然,那会怎么样?肯定一查一个准儿。陈果上任后不是他关照公司下去的审计人员,建材商店早出问题了。
陈果理屈词穷,于是使出杀手锏一哭。但见她小巧的鼻翼翕张了两下,闭紧的嘴巴抖动着,转瞬之间漂亮脸蛋儿成了一块挨拧的抹布,眼泪成双成对滚落下来。这一哭让张士贵坐不住了,在省二建他没谁可惧,就怕女人的眼泪,尤其怕陈果的眼泪疙瘩。
“你看你,哭什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她打开他的手,万分委屈地抽搭着,“谁怕了,人家是伤心,连你都跟着欺负我。”
“陈果,你该收敛点儿。”张士贵固执地用隐隐现出老年斑的大手给她抹着眼泪,“凡事不能急,要有个度,窟窿大了,谁都为难。像在我这个位置,一年弄上十几万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在一个小小的建材商店未免太扎眼了。好了好了,上头有我,怎么着也能缩小影响,商店那边得靠你自己。我只是不明白,你急着弄那么多钱干吗?既然鼓包了,你总得说服我,好帮你摆平啊。”
陈果止住悲声,在长吁短叹中道出了缘由。
“给你丈夫换肾?”
“是的。”陈果哀哀地说,“郝景波现在是肾衰竭晚期,惟有做手术才能救他一命。”
“那个废物,早死早利索,省着拖累你。换我,早把他甩了。”
陈果霍然站起,杏眼圆睁,“那是不可能的。为他,我会不惜一切!”
“别激动嘛,开个玩笑。”尽管不理解她的情绪变化,张士贵还是道了歉,“哦,你的钱够吗?”
“还差很多。我原本想凑足这笔钱就洗手不干,做你手下最好的经理。真的,士贵,你该相信我。”
章节174
173。权力笼罩下的情人
张士贵笑了,他根本不相信。想干到最好,没人在后面撑着上头提拉着,谁成?正所谓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不行。但另一方面,陈果在他眼里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有资质,懂得需要,目的性强,调教好了是块材料,他早有心把她提到合适的位置上。只是陈果一再表白自己文化浅底子薄,对权力、仕途不感兴趣,她更在乎的是眼前。
“为什么不往上走呢?”张士贵来了兴趣,又要给她上课了,“中国现阶段的统治结构中权力仍是最重的色调,你只有在握住它时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能带来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想想一个临时工和建材商店经理的不同之处吧,你不是已经尝到了甜头。等到更上一层楼,你会愈发坚信这一点。”
张士贵说的是肺腑之言,他自己就是个权欲崇拜者。自从登上总经理宝座,他简直成了这个小王国里的君主——他平生好色,在爬坡年代看中猎物只配垂涎三尺,如今只需一个眼色便有人欣欣然宽衣解带;他喜欢钱,在哪个审批项目上稍一延宕,就会有大把钞票呈送眼前,而且是乞求他笑纳。权力,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我的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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