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床榻上盘腿而坐的余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好奇的看着周围那些氤氲雾气随着自己的吸纳一点点的融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再融入气海那道灵气之根中,最后这灵气种子像是拿了工钱就得办事的伙计一般,携带着这些灵气开始在体内五脏气符府之间游走,一点点修缮着凡俗脆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坚韧。
对于如今的少年而言,体内五脏血肉的隐隐作痛已是常态,倒也算是习惯下来。修行如登山,只有好的脚力才能走到更高处,第二境种灵,便是类似这般,灵气种子改善体质,彻底的改换门庭,将体内打造出更加适合修炼的环境,当有一天,茅屋换做砖石屋子,那么第二境便算圆满了。
灵气种子在体内游走几圈后终于是蛰伏下来,安静的躺在气海中,等待下一次的忙碌,少年也随即起身,推开房门,目光先是瞥了一眼在院子里将自己直立的埋了半截身子的招财童子,还在修行,也不出声打扰,只是对于招财童子的修行方式少年还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按照小东西的说法,因为这座院子灵气太过浓郁的原因,导致这地下有化龙的趋势,自己这样修行可以更好的接地气,对修行大有裨益。记得招财童子在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还很认真的邀请他也这般做,只是少年没有搭理他。习惯性的走到箐箐经常坐的地方坐了下来,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算了算箐姨离开也有些时日了,有些苦恼。
怎么箐姨还没有回来?
于是少年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天空,世间山河神祗可以从愿望中诞生,那么自己多想念想念箐姨,那么箐姨会不会也有感应?然后就早些回来了?
少年不知道的是,他朝思暮想的箐姨已经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他脚下的这块大州的边界。
天河城,那自中土冀州流经的黄河,因为某人散发出的一缕气机,原本水势湍急汹涌的黄河竟是出现了一瞬的停滞,这般变化,六境之下的修士毫无所感,唯有七境修士方才有所感知,而天河城的七境修士,唯有两甲子轮番掌管天河城的三大家族老祖以及个别宗族即将破七境的老祖,不过两手之数,但是能够捕捉到这缕气机的唯有三大家族的老祖。
于是在天河姜氏的祖堂,原本只有一个老人在,只是瞬间便是两道身影凭空浮现,三人对视一眼,没有言语,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点头之后只见姜氏老祖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一团光球,直接捏碎,光球的碎片化为一抹长虹,冲出屋子,然后直奔云海深处,再然后,好似整个天河城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关于这条黄河的底细,三人所知不多,但是即使是这为数不多的东西便足以让三人心生畏惧,而目前出现了一位能够干预黄河之人,可想而知三人目前是何种心态,只是惊恐之中又有疑虑,这般存在出现极为的不符合九州的规矩,而且对方没有丝毫的掩藏自己的行踪,就是直奔这座天河城,是有恃无恐还是自大倨傲?
三人目光遥望天河城入口,皆有担忧。
天河城的城门处,熙熙攘攘的进出之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天河城云海上空的变化,一席红衣站在城门口,仰头望了望云海便又是低下头随着人群走进城中,然后目光落在极远处的姜氏祖堂内,在三人震惊的神色中身体蓦然消失,周身之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当红衣再次出现时,已在姜氏祖堂三人眼前。
三人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红衣,难免的头皮发麻,对方这感知未免也太过离谱了,只不过是遥遥望了一眼便被对方察觉。于是三人硬着头皮抱拳行礼,道了一声前辈,然而箐箐只是目光扫了一眼三人,最后目光落在居中的姜氏老祖身上,淡淡的道:“多余的人没必要留下了。”
除了姜氏老祖,两人立刻意会,再次对箐箐行了一礼,不敢多留,连忙离去,竟然是连术法都未施展,徒步离开姜氏宗族,心中暗自庆幸,这红衣女子方才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是让他二人如坠深渊。作为一族老祖,掌管着偌大的天河城,两州交界之地,大人物见过不少,但是从未遇过如此令人压抑的气息,对方不仅仅是实力深不可测,身上的那股气息尤为怪异,明明近在眼前,但是若要仔细感知,又仿佛缥缈不可寻。
匆匆离去的两人,除了庆幸还有着深深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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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姜氏掌管天河城的这两甲子究竟做了些什么,竟会招惹到这种存在,也不知是福是祸。
只剩下箐箐与姜氏老祖的祖堂,气氛难免有些尴尬,老人不敢随意揣度对方的心思,到了这种境界,心中的一思一念皆被尽收眼底。偌大的姜氏宗族子弟此时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家老祖竟然在面对一位年轻女子会显得如此拘谨。
箐箐未落座,老人自不敢落座,“前辈驾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箐箐刚要开口,眼见的老人顿时抬手微微一震,一座隔绝天地的结界瞬间完成,老人这般到时让箐箐默然的神色微微一愣,而后嗤笑道:“不必如此,若是有人嫌命长,那便随意窥探。”
老人只得干笑,是自己多此一举了,撤开结界也不是,不撤也不是。
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箐箐问道:“听闻你姜氏有一子,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
老人虽然惊颤,但是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说了关于姜尧的事情,只是老人心有悲戚,多年追寻的希望,然而却落空了。
箐箐却是说道:“所以你将希望寄托于百鬼夜行,希冀在那里能够有让那孩子恢复的方法?”
老人心底再次一颤,震惊程度丝毫不下于这突然到来的红衣女子,竟是一时失了态,惊呼道:“前辈如何得知?”
然而箐箐只是看着老人,笑容玩味。老人渐渐沉默,最早时心底的疑惑也是豁然开朗,若是眼前之人干预那百鬼夜行,那么一切便都说得过去了,还以为是那三个地方搞的鬼。于是一点点积郁慢慢在老人心底升腾,却是敢怒不敢言,许久之后才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身体佝偻了几分,神色满是疲惫,苦笑道:
“敢问前辈为何如此?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专程登门告知此事?是嫌我这姜氏碍眼吗?姜太宗自认从未得罪前辈。”
“专程?”箐箐神色渐渐露出讥笑,“你这天河姜氏未免颜面也太大了的一些。”微微顿了一下,箐箐继续道:“倒也说的过去,只是你知不知道为了我这‘专程’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老人闻言面色微白。
箐箐自顾自的道:“百鬼夜行,是一条怎样的路,我比谁都清楚。而且就算是我封了百鬼之路,你便有理由记恨?九州之地谁有这样的胆子?还是说是这弹丸之地的天河姜氏?天河城?”
老人脸色愈加苍白,即使这红衣女子未曾露出丝毫的灵压,老人依旧是感觉到一股天塌地陷之感,然箐箐却丝毫不予理会,神色间的嘲讽之色更加浓郁。
“你那孙儿丢失的那一缕魂,百鬼夜行便可恢复吗?白活了你这一身境界。”
老人脱力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中神色开始涣散,到了他这般境界,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难道真的分不清楚吗?恐怕不是,只是人力尚有穷尽之时,除了那一丁点的希望他还能如何?是放手还是最后一搏?答案显而易见,只是这种不可为之事被他人点破,宛如心中紧绷的一缕弦断了一般,如何不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