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儿,又唬人,招打…”
喝斥间毛茸玩意倐闪不见,我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啪…"一物过来正中眉心,我便再也坚持不住,天混地暗,向后翻倒……
梦,有美梦和噩梦。而区别它们的最终标准在于梦结束于欢愉还是恐惧?毫无疑问,我做的是噩梦。滚落在沙发下的靠垫拯救了我的脑袋。我索性不忙起身,躺在地板上,摸着茶几上的烟,点着了,深吸一口,醇厚的焦香直冲脑顶。眼睛扫过墙上的挂钟,五点了,不知不觉睡了有二个小时。
我爬起身,掐灭了烟头,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我看着里面脸色略显苍白的青年,黑澈的瞳孔泛着些许惊恐的余色,嘴唇微微青紫。梦境虚幻,可又感觉真实,我手抚着额头,眉心处还觉有点疼痛,感觉有点晕。我把脸整个浸没在水盆里,清凉的水使晕旋的脑袋慢慢清醒过来……
我忘了是第几次进入这个梦境,可我感觉就像回到许久未回的故里——那山,那水,那歌,那猴,那白衣女孩,所有的一切在我脑海中回绕,一圈又一圈·····
哦,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吴庸——中庸之道的庸。每次跟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都会加上这句后缀,管他知不知道什么是“中庸”。听我父亲说,我的名字还是他的爷爷,也就是我的太爷爷取的。
那是二十四年前五月的下旬······
我爷爷凑到正半躺在天井竹塌上晒太阳的太爷爷跟前,大声说:“爹,重孙!您添个重孙",太爷爷眯缝着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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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浊的老眼,笑呵呵地瞧着对面屋檐说:"祥瑞…白燕…好啊…",而爷爷寻着目光看去,就见有只灰色鸟儿停在屋檐上,“喳"的一声,振翅飞了。
“白燕者,师旷时衔丹书来至也…"太爷爷喃喃自语道,"啥?…啥是白燕…?"爷爷没听明白,太爷爷哼的一声,"孺子不可教也…自小不读圣贤之书,怎明白‘白燕’为何物…咳咳……”太爷爷原是个私塾先生,还取过晚清的秀才功名,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在他眼里万事唯只有读书好,而长儿,我爷爷却经商弃学,在当地开了一家茶楼,名叫“善堂”。茶楼地处闹市,五乡四邻赶场办事的都喜欢到这里喝茶,生意还算红火。解放后,公私合营,就做了国营早夜店(杂货店,主要卖油盐糖果一类的)的经理,大小也是一个官,太爷爷却颇不以为然,现在见儿子竟不懂“白燕”,不由得直摇头叹息,爷爷讪讪地赶忙告退。
太爷爷捋着颌下雪白胡须,一手端起旁边的水烟,汩汩汩地吸上二口,然后惬意地吐出烟雾──青烟弥漫轻浮,掺和着太阳光生出圈圈氤氲,光晕中对面屋檐一只白燕晾翅梳羽,唧唧鸣叫……
我的名字自然由太爷爷取了。“吴庸,‘庸’者,中庸之道也!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据说当太爷爷摇头晃脑地取下这名时,旁边的爷爷和同样经商的父亲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庸”是无能,不祥的字。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而我也成为这家里唯一一个能揪太爷爷胡须的人。
这一老一幼相差整整85岁,但却相处得其乐融融。
太爷爷有根黄花梨树根做的拐杖,但是他很少用它走路,更多时候是坐在天井里,铺有棉垫的竹榻上晒太阳,我则待在竹榻边的笼厢内。太爷爷曾说,耄耋之年,垂垂老矣,得此福儿续命也!他时常在我跟前放置一个小算盘和一支大狼毫,而我每每都抓起毛笔玩耍,百试百灵,也许在我眼里,狼毫跟白胡子没什么两样,这也许令太爷爷更喜欢我。
这样我也只给太爷爷续了三年的阳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