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夜半,雪势渐小,可风仍旧肆意凛冽,相比之下,轻盈舞落的絮雪要温柔许多。
白狼立于风雪中,浑身的毛发被风吹得凌乱,它抬首眺望天幕,湛蓝狼眸里幽芒闪烁,只一瞬间便认清了雪飘来的方向。
云层渐渐地淡去了,露出了半边皎月与几点碎星,月色浅朦,笼在雪地上如云雾一般,而碎星和飘落的絮雪混在一起,一时竟让人分不清是雪迟迟不落,还是星坠了人间。
看着不断飘落的雪的身影,白狼似是想起了什么,它转头看向雪地里的男子,又看了一眼男子怀中陷入沉睡的女孩,然后垂下眼眸,掩去了眸底翻涌不息的复杂情愫,朝着男子径直走了过去。
男子一袭白衣儒雅清俊,似与周围的纯白融为了一体,水墨般的青丝半绾半散,青丝垂落身侧,携着落雪于风中温柔轻扬,清冷的月辉笼罩在他的身上,一眼看去恍如降世谪仙,纤尘不染。
许是染上了雪色的缘故,他的肤色极白,就连瞳色也比寻常人要浅上几分,犹如两枚浅墨色的琥珀石,透澈幽邃,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他的样貌清隽俊美,说是绝色也不为过,只是给人的感觉略显淡薄,前提是忽略他那双清澈如水、温润似玉的眼眸。
此时男子的目光正久久凝视着怀中女孩的面容,眸底尽是困惑不解。
他知道心底蓦然升起的这份欢喜是来源于怀中的这个女孩。
自见到女孩的那一刻起,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片雪,都仿佛是在向他传递着重逢的喜悦。
为何说是“重逢”?
他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女孩的面容很是熟悉,却又记不得曾经在哪里见过……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卿月大人。”
他闻声抬头,见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白狼,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令他诧异的不是白狼口吐人言,而是在他的认知中,白狼生性不喜言语,平日里也从不与人交谈,而他上一次与它对话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他们刚相识那会儿,之后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制造话题,白狼都没搭理过他,以至于他早已忘记了白狼的声音。
且此刻的白狼神情严肃,目光坚定,这也是他与其相识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
只听白狼道:“请您务必收留她。”说着微微俯下前身,态度恭敬,语气诚恳,“阆遥在此谢过大人。”
白狼这突如其来的客气让男子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所措,同时白狼的那番话也提醒了他,雪地里到底不宜久留,还是得先将女孩带回去,待她苏醒过后,再来一一解开她身上的那些疑问。
想到这里,他解下外衫盖在了女孩身上,抬手拂去女孩发上的落雪,然后对着白狼浅浅一笑,道了声:“有劳了。”
白狼会意,衔起滚落一旁的油纸伞,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风雪中,纯白的雪地上空余两行轻浅的脚印。
再然后,雪停了,风消了,就连地上的脚印也被落雪覆盖了。
一切痕迹皆被抹去,谁也不知道这夜树下发生了什么。
除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很委屈,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却被冻醒,醒来才发现屋里的火炉不知何时熄了火。
狐话说得好,再暖的火炉也暖不过卿月大人的怀抱。
懒得生火的小狐狸冒着风雪,乐乐呵呵地蹦哒到了卿月大人的屋里,却不曾想屋里早已人去床空。
这什么情况?!
它那么大一个卿月大人哪去了?!
震惊万分的小狐狸急忙跑去玄冰洞向白前辈求助,可好巧不巧的那里也一样是狼去洞空。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