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大家都窝在各自房间不出门,连吃饭都是谁饿了谁去餐厅,像是一块吃饭都会被拍照。
安吉窝在沙发上把那条文章看了很多遍,越看越觉得过份,文章不长,配着照片写的很令人遐想,什么温柔相拥,什么甜蜜亲吻,不过是拍照的角度问题。又写了几个之前与顾北生合作过的女性,含糊不清的暗指他花心,钢琴王子的清高人设岌岌可危,随时有崩塌的可能。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按照贱贱的叮嘱,她现在连窗帘都得拉的严严实实。
百无聊奈,没胃口吃饭腾出的地儿都被她用来存放了零食。
第二天,热搜排名第七。
第三天,热搜排名第二。
大有愈演愈烈之式,评论出现两种声音,一种是女粉一边倒的支持“王子”,痛骂这是对他们老公的污蔑。另一种则是对主人公人品的质疑。
这两种声音都令贱贱不安。
作为一个音乐界的名人,这对顾北生的形象损害很大。那些年轻女粉更是不能接受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人人都认为自己才是‘王子’等候的灰姑娘,除了自己别人都不配在他身边。坐实了这条消息,这群数量庞大的姑奶奶们可不是吃素的,直接脱粉,对长期以来积攒起来的人气影响很大。
第二种对人品质疑的讨论,这部分粉是比较理性、成熟的高端人群,正因为高端,拥有常人没有的更多资源。他们才不会关心顾北生的个人感情,但若是因为私事影响了个人在大众前的正面形象,那么签定的演出从那儿取消的都不知道。
那一个都惹不起,都是祖宗,衣食父母。
第三天傍晚,书房。
“要不干脆开个记者招待会,公开安吉是我女朋友的身份。”顾北生咬牙,决定破斧沉舟。
“千万别冲动!你的那些‘生粉’一人一口唾沫都把我淹死了,我可不敢。”做你女朋友,那得死得多冤,至少先把游泳练好了再说,一向惜命的安吉暗戳戳地想。
“我也认为这样太冒险。”贱贱先是心里一沉,听安吉反对,才稍稍放心,她的意见对某人影响很大。
“我们现在最好什么也别做,静静等这次事件过去,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近期我会先安排国外的演出,国内的演出先暂时停下来。你们也小心点,不要单独出去。”
“或者...我搬出去住,这样就自然澄清了...”这个问题安吉想了很多遍,并且认为是个不错的办法。
保持距离,最简单直接、快捷有效的就是这个办法了,贱贱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个,但他始终没说,某人一定会强烈反对。
“不行,”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顾北生反对,“你想让明天再出现一篇“神秘女子搬出爱巢”的报到吗?”应对的这么自如,显然他也想到这个可能,并早早做了预案。
贱贱庆幸自己没说,不然他可不能确定,顾北生对自己这么客气。
“这不是问题,我没什么行李,许姐出门买菜时我跟她一块,出去后住到酒店,自然就没有谣言了。”
那天听到顾北生和贱贱吵架,安吉才知道看似嬉皮笑脸的贱贱早就对她有所防备,她是有自尊的,不想因为自己拖了顾北生的后腿。所以安吉很认真地思考,想出了这么个补救的办法,过一阵子人们会逐渐忘记这件事,从而将对顾北生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安吉,我看错了你,亏我这样对你。”顾北生看样子真生气了,面颊阴沉的看着她,寒凉的眸子里有些许受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为你好嘛...”
“谢谢你能为我着想,那以后呢?”顾北生嘲讽地冷笑。
“以后?以后我当然不能长期住酒店,我会尽快找个房子搬出去,这样...”安吉误会了顾北生的意思,以为问她以后怎么办。
“你还不准备回来了?”顾北生低吼着从电脑椅上跳起来,眸子里的怒火已经到了发做的边缘。
看着顾北生压制的怒火,安吉有点害怕,她看过他发少爷脾气,但跟现在激烈程度不一样。她知道只要她再继续坚持就一定免不了引发战火,但这是个绕不开的话题,这么放弃她不甘心。
别说安吉没看过顾北生真正发脾气,贱贱也没看过他生气成这样。长期跟音乐打交道,顾北生脾气比较温和,偶尔不高兴顶多冷着脸,弹二个小时的钢琴就没事了,今天这样的发火他也是第一次见。
但他不准备劝,隔岸观火,只是冷冷看着。
因为安吉的想法是理智,现实的,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些话都是他想说而不能说的。他说了得罪的是二个人,以顾北生这个实心眼性格,万一以后两人修成正果,安吉随便一句话,自己的处境就不美妙了,他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你别生气,”安吉改变策略,先安抚顾北生的情绪,“这不是在商量嘛。如果过一段时间我搬回来,被人拍到更没法解释了,你现在的名声对你很重要,一定要珍惜。”安吉语重心长,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地劝解犹如坐在火山口上的顾北生,那最后的一点火星千万别迸发。
“我的形象不用你管,你都不回来了,我要那么好的形象有什么用?你不用想着找房子那么长远,我不会让你搬出去的,你想都不要想!”顾北生低吼着说完,然后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安吉。
顾北生的话激起了安吉的倔强脾气,她没有回避,迎着那剑一般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贱贱本来还报着一丝希望,希望顾北生能听安吉的劝,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坚决。眼看着两人吵成这样,思索着怎么劝解一下,还没等他张嘴,顾北生已慢慢地坐下来。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坐下来的顾北生转动椅子,背对着两人说道,“回来几个月,为了让你恢复记忆,一直没安排你工作,你大概忘了是我助理的这个身份。你现在回房整理行李,明天我们就出国。”
安吉没想到顾北生忽然提起这一茬,一时间呆在原地,呆愣着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错了?做我两年助理的协议一直有效,因为欠我的钱...并没有减少...”顾北生再次转过来,脸色依然冷竣,戏谑的对上安吉的目光,慢悠悠地说,“我在考虑是否需要把这几个月的时间顺延下去。”
“你...”安吉气结,一口气堵在胸口压得她几近窒息,偏偏还没法反驳。
形势发生了逆转,刚才在火山口的顾北生似乎平静下来,安吉此时却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狠狠的瞪着顾北生,然后一甩头冲出书房。
紧跟着顾北生和贱贱听到安吉房间狠命的关门声,呯的一声,惊心动魄。
“你过份了,她也是为你好,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贱贱看着疲软的靠在椅子里的顾北生,轻声地说。
顾北生并不打算跟他沟通,刚才强势的他宛如换了一个人,手扶额头虚弱地说,“去订机票吧。”
贱贱长长叹气,无奈地起身离开。
国外的演出没这么急,顾北生要提前出去就只能听他的,风口浪尖上的他出去避避风头也不是坏事。
安吉回到房间,像一只困兽般在屋里开回转圈,嘴里不停地咒骂。
“顾北生你就是个混蛋...不可理喻...”
“为你了好你不听,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你这个顶级混蛋,那些粉丝还称你为‘老公’,真是瞎了眼,她们要知道你是这么小气、小心眼的人,一定会被你气死。”
“顾北生....啊...”实在不知道怎么骂了,安吉干脆气得大叫着发泄。
正大声叫着,电话响起。
“喂,”安吉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刚才一口气叫得有点长,气有些不稳。
“怎么了楚绯?”听到她微微的喘气声,电话里的女声柔柔地问。
听出是安然的声音,安吉颓然叹气,“没事,在跟那个混蛋吵架呢。”
“谁?北生吗?”
“嗯。”不然还有谁?贱贱吗?说起来贱贱是她的助理,敢跟她吵个试试?不过,顾北生说自己是他助理也没错,这样算...自己跟他吵好像也不对噢!
安吉思绪混乱地开着小差。
“为什么?我有看新闻,最近的八卦新闻里有写北生,你们不是应该解决这个事情吗,怎么还有功夫吵架?”
“就是为的这个事情,你听我说...”安吉对着电话,把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末了还气愤地问安然,“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嗯,我也觉得你没错。其实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先回来住。家里有空房间,爸爸妈妈年龄大了,住到二楼不方便,他们已经换到楼下的房间了,你回来刚好可以住他们的大房间。”安然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真诚。
“那头倔驴。”安吉咬牙,想起来就来气。
“不要激动,”安然轻声细语的劝道,“我跟表哥也谈过这个事,我们都认为为了顾北生的事业不受影响,你和他目前保持距离是最好的办法。等气消了你再跟他好好谈谈,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你被他的表象骗了,别看他沉默寡言,斯文儒雅,其实就是个蛮横无理的人,你没看到他刚才那副德行,气死人不偿命...”
电话里有一小会的沉默,稍后安然又轻声说道,“别说气话了,再好好聊聊吧。”
“没机会了,已经决定出国了,这会儿可能机票都订好了。”安吉泄气地说。
“啊?”安然非常意外,半天没说话。
就在安吉以为对方挂断了时,安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准备去多久?”
“不知道,看样子时间不会短,总要等这次风波过去。”
挂断电话,刚才还轻声细语讲话的安然面目狰狞得一动不动,没拿电话的手握拳,漂亮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楚绯电话里气愤的咒骂,听到她耳中像是一种示威和炫耀。
她和他在一起,朝夕相处,共同练琴,一同散步,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能才俘获顾北生的心,又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注意到自己?
现在发生这么重大的事,顾北生都不肯让她离开,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这样不离不弃?
她为什么总是要跟自己作对?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一点也没变。
小时候自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至从她来到家中,最爱自己的爸爸总会把对自己才有的慈爱眼神,投到她身上,还耐心地教她学琴,让自己把心爱的玩具分她一半...
不,她才不。她讨厌这个不知那里捡回来的家伙,故意跟她过不去,故意跟她吵架,然后跑到大人那里告状。妈妈疼爱自己,很快也讨厌这个新入侵的家伙,只有爸爸仍然拉着她们的手说,‘你们是好姐妹,要好好相处,不能吵架。’
不,她不要跟她做姐妹,尤其是见到爸爸教她弹琴更不能容忍,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只到爸爸不再教了才停止。
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跑去爸爸的同事王伯伯家里学琴,而且还学得特别好,处处把自己比下去,每次比赛都得第一,害得自己拿着第二名的奖牌,总也抬不起头来。
妈妈说楚绯心眼多,一点没错。表面上她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其实暗地里处处抢自己的东西,抢爸爸的爱,抢心爱的玩具,还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些荣誉。爸爸学校里的所有同事都知道安家有个女孩琴弹得特别好,但不是他女儿。别看自己平时像个公主一样骄傲,其实一直像个阴影,活在她耀眼的光辉之下。
想起过去,安然不由的一阵心酸。
最让人难过的是,那些被她抢走的东西,她本人并不十分在意。对于爸爸的爱,她总是敬而远之,过远的观望;与自己争过几次玩具后,那怕自己玩腻了的玩具,她也不再多碰一下;更可气的是,每次比赛都不是她主动报名,比赛时候穿着一件普通校服,轻轻松松就赢得比赛。
这让赛前紧张练习,比赛中穿着漂亮裙子的自己,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明明自己那样努力。
安然站在窗前,黑暗的玻璃窗中倒映出她阴郁的脸庞,眼神犀利淡凉,与之前温柔美丽的样子判若两人。现在的她依然美丽,只是美丽中带着让人害怕的寒凉,阴鸷的眼神里像盘着条让人生畏的毒蛇。
订机票的时候,贱贱就把自己选在普通机仓,不是要省几个钱,而是商务仓里都是商务精英,大家不是睡觉就是抱着本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他想找人聊个天都是奢望。
商务仓订给了顾北生和安吉这对冤家,此时两人都冷着脸,谁也不理谁。
无聊的顾北生拿起一本杂志刚翻了一页,旁边的安吉做作的声音响起,“顾先生,我想休息一下,有事请叫我。”
说完不等顾北生回话,利落地放下坐椅靠背,大约感觉到顾北生看她,还故意把毯子盖到脸上。
“你...”顾北生气结,那毯子也不知道上次盖在什么人身上,就这么盖住脸,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把毯子从她脸上拉下来,“不嫌脏吗?”
“身为助理连这都嫌弃,还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助理?顾先生,我无所谓。”安吉连眼都没睁怼他一句,把头偏到另一侧,但也没坚持再把毯子拉上来。
顾北生气得差点打自己一巴掌,明知道她没有好脸色,还是控制不住不管她。
从出门安吉就开始找别扭。
本来大家拿各自的行李上出租车挺好,安吉偏要把自己的行李交给贱贱,跑过来把他的一只大包架在行李箱上,抢过行李箱刻意地说,“顾先生,我是助理,这些让我来做。”然后她小小的身躯推着比她还高的行李走着,贱贱则两手各推一个行李箱,而他两手空空的走在旁边,引来路人不解的目光。
两个年轻女子经过他们时,故意瞪他一眼,甩出一句“过份”,擦身而去。
到了机场安检时,安吉又突然从他身后窜到检查人员跟前,把他的机票、护照递上去,客气地说,“他是我老板,这是他的证件。”
这举动不光引得检查人员多看他两眼,连排队的人都纷纷侧目,小声的议论:“呵,这老板谱够大的,拿个证件都嫌累着。”
“这小姑娘真可怜,摊上这么个老板,不累死才怪。”
“一点好的基因怕是都长脸上了,手可能不太灵活。”
一句句嘲讽毫无忌惮地灌进顾北生耳中,他尴尬的差点找地缝,只能昂着脸盯着天花板,装着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安检坐下候机,安吉又不省心地走到他跟前,“顾先生,我们还要等四十分钟才能登机,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顾北生冷冷地盯着她,咬牙挤出两个字,“随便!”
“随便?好的。”安吉无视他的冰冷,转身对贱贱吩咐,“张助理,请你去给顾先生随便买个什么饮料。”
呃,贱贱办理行李托运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刚坐下喘口气又要去买饮料?你们两个斗气不要连累我好不好?
虽说是让贱贱去买,由于安吉不想跟顾北生坐一起,就跟他一块去了。回来时顾北生看到他们一个手里拿着奶茶,一个拿着绿茶,递给自己的却是一瓶矿泉水。
“矿泉水是最随便、最健康的,我挑的是矿泉水中的贵族,符合老板您的气质。”安吉直戳戳地看着他,大言不惭地说。
顾北生现在终于明白那句著名古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原来在男权社会的古代,男人也不能轻易得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