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好!”离她最近的叶五小姐妙音第一个看到她,清脆的问了声好。叶五小姐虚岁十二,因生得娇小,脸上还是一团孩气,一身皮肉随了她姨娘金氏,肤如凝脂,玉雪可爱,显而易见的美人胚子。
“五妹妹好,几日不见,仿佛又长高了。”叶桐音弯了眉眼,笑盈盈的跟她打过招呼。转身从红药托着的木盘中拿了只草编的蝎子递给她:“喏,前几日我院里的小桃在侧门买针线,恰好看到货郎挑着一担子各色草编五毒,虽不值几个钱,却编的极像,颇有乡趣,五妹妹拿去玩儿罢。”
叶妙音一声欢呼,接过草编道了谢。叶桐音又把托盘中剩下的草编一一分给廊下众人,叶徽音敷衍谢过,接过随手就递给了身边的丫鬟,叶兰音很是夸了几句,却被桐音看到她眼底一丝淡淡的讥讽,叶雪音和范庆宁倒是谢的颇为真心。桐音又跟范庆宁单独谢了那支豆娘簪,范庆宁摆着手笑道:“桐姐姐无需客气,我和二哥在府里多得姨妈照拂,兄弟姐妹对我俩也都友善,一支小小的玩意儿拿着玩罢。”
姊妹们在水榭中闲聊赏景嬉戏了一阵,叶夫人陪着叶老太太坐一顶软轿过来,女孩子们围上去叽叽喳喳的请安,老年人最喜儿孙绕膝,笑得叶老夫人满脸皱纹都绽开了,连声吩咐贴身丫鬟拿荷包分发众人,每个荷包里都装了一对花生米大小的纯金粽子,连粽叶的纹路也细细雕刻出来,玲珑可爱。
说话间叶大人领着长子叶荣昌,次子叶荣成并范文宣也进了水榭,又是一阵请安问好,众人便按长幼次序纷纷落座。因是家宴,又是姨表亲戚,故而只是在榭内分设两桌,中间隔了道水墨屏风。桐音眼尖,一眼就看到范庆宁腰间垂挂的大红锦缎五毒香囊,她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屏风另一侧,又硬生生忍住了,目光掠过叶二小姐,只见她唇角带笑,眉梢眼底略带畅意,想是该送的礼物已经送出。
叶府在饮食上讲究清淡养生,端午宴也不过分奢侈,应景摆了咸甜粽子各一盘,咸的有蛋黄鲜肉、烧鹅栗子、冬菇火腿,甜的是金丝蜜枣、豆沙、蜜饯莲子、八宝,此外还有五香盐水蛋,整头煮的带皮大蒜,香煎黄鱼,鳝段豆腐汤,并各式时令菜肴。男桌上放的是庄子上送来的自酿菖蒲酒,女桌上则是玫瑰卤子调的糯米酒,颜色嫣红,入口绵软甜蜜又不上头。
席间酒菜上齐,叶大人率先举杯说了祝酒词,众人皆举杯饮下,叶老太太见小辈们都正襟危坐,席间一片寂静,笑着抬了抬手道:“好了好了,今儿是端午节,没那么多讲究,你们也随意些,别受你们父亲影响,他从小就是个老古板,我可不想看见他教出一群小古板来。”听得大家都笑起来,叶大人老脸一红,无可奈何的轻声嗔了一句:“娘,您给儿子留点面子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老太太年高体弱,就先坐了软轿回去,走之前特意嘱咐孙儿孙女们不要拘束,多多玩乐。叶夫人起身送叶老太太回房,叶大人考教了几句长子次子及外甥的功课,知道自己在这里众人都拘谨放不开,叮嘱他们不可放纵过量饮酒,便也起身离席了。
叶荣昌生得高大健壮,四方脸,浓眉大眼肖似乃父,脾气性格也像了个九成九,弟弟妹妹们对他都有些敬畏。庶弟叶荣成白净腼腆,不大爱讲话,和叶兰音是一母同胞,两人却彼此看不对眼,平素并不亲近。范文宣是个好脾气老成持重的,跟叶府两位公子倒是相处融洽,见了几位姐妹也温和有礼,相处时间长了,叶家姐妹对他倒是比对自家两位哥哥更亲近一些。
范庆宁跟自家二哥也有好几日未见了,跑过去嘘寒问暖拉着哥哥胳膊撒娇。叶兰音轻轻推了下叶桐音肩膀,笑道:“四妹,你看宁妹妹,一见到宣表弟,顿时又变回小孩子了。”
她清脆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范家兄妹听到,两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范庆宁娇憨地跺了跺脚道:“兰姐姐,你又笑我!”说着扑上来作势要打她,叶兰音急忙往桐音身后躲,两个人绕着桐音打闹起来。反倒是范文宣认真过来劝和,被范庆宁收不住脚的冲了一下,身形一晃,肩膀和叶兰音的头撞在了一起,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连向对方道歉。
叶兰音略慌乱地稳住身形,抬手捂住被撞到的地方,贝齿轻轻咬着朱唇,微微抬眼看了下范文宣,垂首细细回道:“宣表弟无需多礼,是我和宁妹妹玩得太过冲撞了你,该兰音向你道歉才对。”说罢向他屈膝向他福了一礼。
她一张瓜子脸白中透粉,细眉弯弯,杏眼含情,体态纤纤若柳,今日穿了一件柳绿杭绢对襟衫,浅蓝色水绸裙子,一双粉红花萝绣鞋微微露出个尖儿,怯生生立在那里,衬着背后的满塘粉白碧绿,整个人如同临水芙蕖般清新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