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荒漠诶,怎么淹了?沙尘暴淹的???
等不得既零思考了,那群魔族一拥而上将既零围住,看样子是没法安然离开了。
也干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不若就跟着这些小喽啰去星河看看,也好知己知彼。
然后就被绑到了魔族修士一个据点了。
星河多湖泽,零星散落,连个稍大点的岛屿都难找见,人便聚起来住,沼泽地上铺上竹木,连成阡陌,房屋也多是竹制,扎进水里,地上住人,地下存物,竟不渗水,这等技艺当真是了得。周遭皆是些水草,生的茂密,得有大半个人高了,像是苇草,可叶片又更宽些,叶心有条黑色线路,想是魔界独有的植物,既零虽不识得,到底草木之精,嗅了空气中的味道,便知这东西该是有驱逐异兽毒虫的功效,一片片生着,将这城镇掩起来,不易寻得。
此一处魔族据点留在市镇边缘,不知什么石头砌起的,沉闷的黑色,既零隔了老远就感受到了压抑,想来是有什么东西阻滞着体内灵气运转。
既然是个犯人,自然是被压去了地牢里。地牢扎在水中,顺着楼梯下行,愈发觉出了阴冷,还有体内灵力阻滞,还真是不舒服呢。不过魔修的殿宇还真是不错,这水下的墙壁都是透明的,可见到水中游鱼戏虾,宛如身处水晶宫中,若非身子不舒服,既零还真就忘了这儿是囚牢了。
可甫一打开地牢厚重的石门,既零便清楚的意识到,何为囚牢。
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混着腐朽的死气,毛骨悚然。
铁栅栏圈着的,血肉模糊的模样,瑟缩在角落,勉强认得出是个人,见了押解既零的魔修,颤地更是厉害,尚有些力气的,拖着露了白骨的手脚,匍匐在地,声音嘶哑,求得不是饶恕,但求一死。既零方才注意到,这儿设了阵法,关着的人们,连死都求不得。
既零被随便丢到一处空着的牢房,枯叶铺起的床铺上,血迹还未凝干,老鼠见了人来也不躲避,只等着来人何时再倒下,也好生啖血肉。
地狱不过如此。
几个魔修刚走,既零便听到隔壁牢房锁链碰撞声。那人分辨不出男女,左臂血肉尽数剔除,剩截骨头拖着,头发披散,满身血污,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既零,一寸一寸挪着,如一只恶鬼,既零被吓得退了一步。
那人想说些什么,嗓子似乎也是坏掉了,咳出了口血来,才勉强发了声:
“可是,君羽山丛云峰峰主?”
既零点头,顿了会儿,方才走向那人。
“你是仙门中人?”
“峰主如何也入了这里?”
“我可带你出去。”既零蹲下身来,看着那人言道。
那人原是费力昂着头的,一只胳膊怕是力气不支,跌到了地上,扯了嘴角,不知是哭是笑:“峰主,求你,杀了我。”
既零闻言,唇角微颤,却终是将话憋了回去。那人眼眸中一片死灰,满腔怨愤,唯独没有一丝生机,救了出去也是活死人。
“他们为何这般对你?”整一条胳膊剔除了血肉,伤口处是火烧的焦糊,涂上了药,防止他受伤过重死去,也刺激着他的神智,时刻清醒着感受痛楚。究竟是做了何事,要受到如此刑罚。
那人听了,浑身颤抖的厉害,皮包了骨的脸上青筋绷起,面目可怖:“我不过杀了他们五人,他们将我捉来,逼我说出师门其余诸人下落,不说,便烧烙,剜肉,佐酒,日日五块,于我眼前吞咽下!”那人说的愤怒,又咳出血来,连声咒骂着禽兽。
既零只觉恶心,再不敢去瞧那伤口,阖了眸子,左手握上腰间插着的白玉洞箫,微微颤着。
“我是君羽山门下,驻沧澜国都城弟子秦风,望峰主帮我给师父带句话,徒儿至死,未负师门。”
既零起身,右手双指为刃,剑芒闪烁,道一句“我定转达”,那道剑芒便穿过牢房间结界,划破阵法,刺向那人喉间,见了血,溅到既零烟青色衣摆上,如往日泼了茶渍,只多了腥味,多了煞气。
既零抽出腰间洞箫,于这牢狱之中奏了起来,便是战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低泣嘶吼中也宛如天籁,弦音起,顷刻夺人生机,却不闻哀嚎,只有人伏低了身子,能得一死,如蒙恩赐。
守着的两名狱卒忽见变故,连忙握了刀剑起身,还未走到既零面前,便被自己手里的刀剑抵住了脖颈,步子止的慢些便见了血珠,吓得冷汗直冒,断不敢再前进分毫。
本还想卧薪尝胆,好好看看魔修内部是什么样儿的,可这地方,既零一刻也待不下了,不若干脆闹大了,见见这魔族高层。
指尖一顿,金戈战曲转而低去,曲调沉郁,渡魂既起,近百名亡魂无声嘶吼,奋力挣脱。酷刑之下积怨过重,若不渡魂便成厉鬼。
待渡完这近百名冤魂,既零已奏了十三遍渡魂曲,本就是极耗心神的曲子,又在魔族这等压制人灵气的地牢,既零只觉浑身气力尽失,身形踉跄,手中洞箫竟也握不住滑落下来,却未落地,背后撞着一人,既零扭头望去,只一眼,浑身血液似是冻结。
那人一袭玄衣,握着那支洞箫,看着她,眼角低垂,藏着那双极具掩饰性的黑曜石的双眸,嘴角勾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近看了才觉出,那唇色浅淡,有些薄,既零无端就想到句话:薄唇的人,最是薄情。
那唇轻启,声音有些低哑,道:
“好久没听过这渡魂曲了,师父。”
洛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