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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风从身边拉住我，轻轻说“别吵她，我们先出去吧。”我并不想走，不想再离开她。翰风几乎是半抱着，把我拉出了房间。
窗外一束耀眼的光顺着狭长的走廊射了过来，那是太阳落下前最后的辉煌。我瞪大眼睛，看到的是白晃晃的一片，我多希望我是在梦里。
翰风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一下下缓缓地揉着，可我觉得我从头到脚都是僵硬的，没有了一丝感觉。夏守走过来，朝我笑了笑，我别过脸去，我怕看到的是一种讥讽。
夏守无奈地清了清嗓子，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说“苏苏，我看了病例了，也问了主治大夫，问题不是太大，也没太多外伤。主治大夫我认识，是我妈的学生，所以，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猛地抬头看向他，对了，他妈妈，那个着名的妇科张大夫！我一把抓住夏守的胳膊，抓得那样紧，无视他龇牙咧嘴地表示抗议“夏守，你妈……那个张大夫，能不能帮星星看看？”
夏守任由我抓着，嘴里却喊着“能啊，能啊！哎呦，小月牙儿，你怎么这么大劲儿啊！你放放手，让我打个电话呀。”我吓得马上撒开了手，却看到自己的手在空中无助地抖动着。
我一直呆呆地坐在星星的病床边，哪儿也不想去，就这样盯着她看，好像看不够一样。翰风、夏守和那个李警官都不见了，正好，我并不希望他们在身边，我只想和星星在一起。我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想着这16年来的点点滴滴，从怀孕时的欣喜、养育时的艰辛、取得成绩时的骄傲、争执时的愤怒……想到星星住在小公寓里的很多忽略掉的蛛丝马迹，想到今天星星居然无助地躺在我的眼前。我不自主地微笑着、皱眉着、自责着……我自诩自己做得多好，以为付出了多少努力，却原来忽略了那么多，忽略了只有16岁的星星。
我趴在床边，把脸埋在被子上。虽然有太多医院的味道，但我依旧能一下分辨出星星的味道，就像每个母兽能做到的一样。被子慢慢湿了，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一个弱弱地声音“老妈？”我哆嗦了一下，赶快把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微笑着抬头“星星！醒啦！”
星星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嘴唇。我惊跳一下，四周看看，发现小桌上摆着一杯水，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我端起水杯，才又发现旁边还细心放着一盒棉签。我恍然过来，用棉签沾着水，轻轻润着她的嘴唇。
星星眼睛幽幽地看着我“老妈，你怎么不骂我？”我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把水洒病床上。我努力地牵动着嘴角“是妈妈不好……星星别想那么多，好好养身子，很快就会好的。”星星摇摇头，却又歪着头看了看我的身后，我也跟着看过去。后面是其他病床上的病友，正和她们的亲人亲密地聊着天。
再看星星时，发现她已经别过头去，眼睛闭着。我以为她又睡了，她却喃喃说道“是我错了，我是个坏孩子。”我放下水杯，去拉她那只没打点滴的手，手肘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我把那手小心地捧在掌心，轻轻地说“星星，事情已经过去了。妈妈爱你，永远都爱你！”我看到枕头上一团水晕一点一点扩大着……
门外进来一群人，是大夫来查房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上岁数的老太太，头发雪白的。我还以为她是某个病床的亲友，却看她一直走到我们这里，并对我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我疑惑了一瞬，就想起了，原来是张大夫，夏守他妈。夏守还真不错！
主治大夫也刚好走过来，拿着病例与张大夫小声说着。张大夫轻轻点着头，又询问和叮嘱了几句，主治大夫像个小学生一样唯唯诺诺着。张大夫对我招了招手“来下。”我怯怯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出病房。
翰风和夏守都坐在门外，夏守一看到我就挤眉弄眼的，然后跳起来勾住张大夫肩膀“张教授，劳您大驾了。”张大夫嗯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向前走着，留夏守在原地呵呵傻笑着。翰风跟过来问“要我陪你吗？”我摇摇头，疾步跟上了她们。
办公室里，主治大夫详细和我说了星星的病情，我没听太懂，也许是我的心思根本没在这里了。只是听到张大夫最后强调着“多注意调理吧，身子太弱了，估计是这两个月没好好吃饭。不会影响她今后生育问题，但女孩子还这么小总归是不好。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开放了，一点儿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她刚要长篇大论下去，看了看我的表情，又打住了，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我机械地说着“谢谢”，事情都这样了，是责骂星星，还是我继续自责似乎都没有任何用处了。出门前，张大夫叫住我“对了苏月，没见你来复查啊！药吃了没有？你对自己都不上心……”我尴尬地站在那里，我听出了弦外之意“我……我吃药了。”张大夫只是摇摇头，自顾和她的学生说话去了。我也只好无趣地退了出来。
翰风斜靠在走廊墙上，等着我出来。我迟疑着不敢过去，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我，也许会对我很失望把。他叹口气走了过来，把我拥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说“对不起，我也有责任。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真的，相信我。”我却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比他还响、还快！
第75章前任与现任相遇
我留在医院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离开，几张椅子搭成了我临时的床铺。鉴于星星手术第一个晚上，又有主治大夫的后门，倒是没人轰我。虽然星星表示了强烈的反对，翰风表示了他对我的担忧，但我坚持着。夜里，我偷偷去握星星的手，她也回握着我。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那时的她不这样就不能入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失去了很多、错过了很多，只希望一切不是太晚。
从没跟这么多陌生人在一屋子睡觉，再加上光板椅子和床是没法比的，对我又是一个无眠夜。清晨，看星星似乎睡得很熟，我悄悄溜到医院外面的小花园里，舒展下我僵硬的筋骨。真是老了，不到一晚上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已经快散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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