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微风伴随着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方星岛打了个寒战,起身把那份被她捏出褶皱的病历归档。
原来他就是傅一。
回到诺澜公寓,距离下班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
下雨天公交车不好等,车也不好打,好不容易上了车司机又绕路,硬说文祠西路那边施工不通车,她早上出门时那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施工了呢。她心情算不上好,不想和司机争辩,任由他大圈地兜远路,下车后连伞都没有撑就开始拿手机拍车牌。那司机怕她投诉,又见人多不好抢手机,急忙把多收的钱退回来,车开走时溅了她一身稀稀拉拉的泥。
方星岛狼狈进家门时,童禹乔的样子也不好看,头上贴了块纱布,生生给那张美艳的脸添了败笔。童禹乔抱着电脑坐在客厅,见她回来,头也没抬,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反倒把方星岛吓了一跳:“你这头上怎么回事?”
她这下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懒:“你去玩泥巴了?怎么搞得脏兮兮的,快去洗澡。”
方星岛和她从高中便相识,大学也在一个学校,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朋友又怎么不知她刻意在回避这个话题,想直接动手揭开她的纱布看看到底是什么伤,却被她按住:“我说方星岛,好歹你也是个医生,怎么这么直接粗暴。”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喜欢瞎操心,没什么大事。好了好了,你别瞪我了,我知道你眼睛大。”她关了电脑,看起来有些烦躁,“有个客户委托我们打离婚官司,他老婆偏偏不肯离,还闹到了事务所,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到事务所闹事。案子是另一个小姑娘负责的,我见义勇为,就被一烟灰缸砸成这模样。”
方星岛一脸惊骇,闻言手又伸出去:“我看看,不会留疤吧?你们公司的保安呢,还有男同事呢?都哪儿去了?你妈妈让你回公司帮忙你也不去,在事务所当廉价劳动力,现在还有了危险……”
童禹乔家境优越,母亲是博陵有名的女强人,鼎鼎有名的童宜木业便是她家的产业。父亲是一名军人,长年驻扎在边疆,一年也回不来一次,所以童禹乔和母亲感情向来很好,读高中时候曾放言说以后要像母亲一样,大学选择了商学院,却在大学毕业后拒绝去童宜上班,反而找了个律师事务所实习。因为不是法律专业,在公司也只是干小助理的活儿,钱少事多,不只童妈妈感到气愤,就连方星岛也不能理解,她怎么突然就做了这决定。
别人的叛逆期都在青春期,童禹乔的叛逆期晚来了一步,且悄无声息。
童禹乔挡开她,举着手做投降状:“好了,姐姐,今天只是意外,当然有人帮忙,那几人都被我一同事撂倒了,扭送到了警局。”似是躲避她的追问,童禹乔抱着电脑进了自己的房间,末了又探出头,“我煮了粥,在厨房,你吃饭了吗?记得去吃一点。”
方星岛是饿,饿得几乎有些头昏脑涨,被这么一闹却不想吃饭,头重脚轻地站在浴室里,热水“哗啦啦——”当头淋下,方星岛看着模糊镜面上那张苍白的脸,突然拔高了声音:“乔乔,我今天遇到一个男人,他叫傅一。”她本来是想说几天前遇到了谭叶舟的事,可一开口,却变成另一个人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才想起童禹乔已经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又听见童禹乔在敲浴室的门:“你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她却突然没了说话的欲望,更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疲倦得很,连头发也没吹就爬上床。她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童禹乔的声音,似梦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