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桐依旧半工半学,搞文化的人还是比较善良,将近一个月没去上课少年宫的老师们得知我们家的情况后表示了同情。但我爸没有那个好运气,他被超市炒了鱿鱼,短时间内家里附近还没有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单位,因为我们家的事上了电视,传得人尽皆知,谁也不愿冒险让一个倒闭的投资公司老板的老公来做安保工作。他一直没有放弃,不愿赋闲在家,每天东奔西走。
至于我,我又回到了研究所,副所长是李教授的学生,得知此事后偷偷给我加了工资,虽不多,却让我感动。
后来我想,这件事于我们家是灾难,却也是福荫。
若不是这事的发生,可能我和许宝桐还是针锋相对。虽然我们还是不能像同学和她姐姐一样牵手逛街睡同一个被窝和对方分享秘密,我们还是陌生,偶尔四目相对还是尴尬,但至少我们像一对真正的姐妹,不再冷言热语,不再绵里藏针,也至少,我从心里真正地把她当成了姐姐,她是属于这个家的人,而不是一个不应该的存在。
若不是这事的发生,妈妈依旧是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让我厌倦和畏惧。而今,虽然她没有出去工作,把大多的时间都耗费在电视上,虽然她总是很容易受到惊吓,偶尔也有些神经质,可我却更喜欢现在的她,像只温顺的动物,依赖爸爸姐姐和我。
我衷心地希望,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噩梦请永远地消失。
这一年博陵的台风来得特别晚,在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风雨才猛然袭击来。
雨一直下了许多天,整个城市几乎都要被淹没,在街上走的时候我总有种在河里淌着的感觉。那几天妈妈非常的不安,我和许宝桐晚一些回家她就非常紧张地给我们打电话,然后再让我爸去小区门口等我们。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那场变故已经使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有个晚上半夜停了电,我听见她在房间大呼小叫:“许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片漆黑!”
“没事,没什么事,就是停电,床头灯灭了。”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睡意逐渐侵袭了我。
停电的第二天是周末,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许宝桐回少年宫上课,我独自在家上网。大概是傍晚时分,我接到了易扬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在我家楼下。
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们见面,大概就在事情收梢后给他和李缪缪打了电话说我换了手机号码,寥寥数语后挂断—是的,从前那个号码已经不能用了,我甚至不敢开机,一打开各种电话和信息便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