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妈妈的话，祁子瑜低下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知道。”语气中都带着一丝甜腻的气息。
祁妈妈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开口：“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会抱着我撒娇给你买玩具，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粘着我给你讲故事……可后来，你好像突然长大了，我和你爸爸让你学什么你就学什么，规定你考多少名次，你只会超额完成，绝不会考不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问祁子瑜，又好像是问自己，祁妈妈喝了一口热茶，眼神都没有落到祁子瑜身上。、
祁子瑜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要说这个，但还是笑着回应道：“可能是长大了吧，总不能永远是个孩子。”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祁妈妈却笑了一下，淡淡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说道：“其实，我知道，是从我和你爸吵架开始的吧。”
祁子瑜的身子一怔，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样，但还是故作冷静地端起手里的热茶喝了一口，低下头，没有说话。
“当时的你爸，像是着了魔似的，天天眼里只有股票，连家底都赔光了，可他还是不知悔改，往里砸钱，后来你走丢了，虽然最后找回来了，但我和你爸都吓了个半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你爸突然就清醒了，不玩了。”
说到这，祁妈妈低头喝了一口茶，呼出一口热气后接着说：“只是当时的我们没察觉出来你的异常，只当你是懂事了，可能是出于愧疚吧，我们把自己有的所有东西，像人脉、财富、知识都投到你的身上，想让你变得更好，以为这就是爱的方式，你不反抗，我们就以为自己做对了，变本加厉地帮你，可是一直到出国的那件事，你从没和我们吵过那么大的架，我们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知是羞愧还是什么的，祁妈妈低头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掉的茶。
“其实，你当时去国外之后，我还是想联系我在当地同学，去帮助你，可是却被你爸拦下了，我们就这么坐着想了一宿，突然想明白了，该让你自己闯荡闯荡了。但我们没想到，你这一走就是六年，你向我们怄气，我们也不低头，就这么僵着……”
“子瑜，你和我太像了，但你比我有勇气得多。”
说完这句话，祁妈妈叹了一口气，出神地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
祁子瑜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低着头，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祁妈妈的话。
在外人眼里，祁妈妈一直都是温柔淡然的，仿佛对世间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但在祁子瑜面前，祁妈妈又是严厉的，她会在他不想弹钢琴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拿竹竿打他的手，也会在他吵闹着不吃饭的时候就让他饿一整天。后来他不吵不闹，却总能看到祁妈妈暗自叹气。
只是当时的他还太小，难以理解一个对孩子怀有愧疚的母亲的心情。
所以长大后的他，用最愚蠢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也用伤人伤己的方式伤害着爸妈，也伤害着自己。
祁子瑜忍不住看向祁妈妈，与记忆中的妈妈相比，她好像更瘦更矮了，连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想起自己这六年的怄气，祁子瑜第一次体会到后悔的感觉，深入骨髓，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他有些颤抖着开口，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后面的那句话：“对不起。”
祁妈妈转过头，看向祁子瑜，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长到这么高了，高到她要踮脚才能够到他的头顶。
但她迟疑了几下，还是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祁子瑜，笑着说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说完，她拍了拍祁子瑜的肩，笑着说道：“好了，都是大人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