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让我来接大姐回家”,韩宜年看了一眼韩宛乐的马车,让阿顺把自己的车驾到跟前,轻声:“我送大姐回去,别让爹等急了。”
血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韩宜年的话让韩宛乐分外的心安,她神色柔和下来,被韩宜年搀扶着上了马车。
到韩府的路不算长,韩宛乐却用了二十年,她盯着容歌,发觉来在河州待了这些日子,女儿精神气都足了,容光焕发的。
“身子养好了吗”,韩宛乐低声:“阿娘一直担心着你,怕你在河州吃苦。”
毕竟李晖乡下的居处有多破,韩宛乐是见过的。
容歌笑着摇头:“早养好了,有三爷一直照应着,我还在韩府旁边租了个院子。”
韩宛乐以为是韩宜年帮的容歌,感激涕零,她这会正乱着,便没往别处想。
容歌轻吐了口浊气,韩宛乐不多问,省的的她还得扯谎去解释。
韩府门口没有韩宛乐想象的热闹,到了门前她又开始惶恐,不安的犹豫了半天才走了两小步,扭头问:“爹他……真的不怪我了吗?”
韩宜年应声:“大姐只管回家,爹对你只有盼,怎会怪呢。”
门口的小厮垂着头,韩宜年一眼扫过去,他们不敢明着眼打量离家多年的大小姐。
从风华正茂到垂垂妇人,韩宛乐结结实实的跨过了门槛,院里挂着鲜红的灯笼,同地上的一层白相映着,恍惚中,韩宛乐看见了在院中戏耍的自己。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院子尽头的,直到被满眶盈泪的韩泰初紧紧捏住了双肩,韩宛乐眼前的景色在回忆同蹉跎中不断交错着,泪水漫出了脸颊。
“……宛乐”,韩泰初站在阶前,被雨雪打湿了衣头。
双肩的力道无一不再提醒着韩宛乐,眼前满头白发的老人是她的父亲。
“女儿、不孝”,韩宛乐重重跪了下去,连着磕了三个头,哭的不能自已,韩宜年和容歌同时蹲下去扶她,硬是没拉起来。
韩泰初跌撞到韩宛乐跟前,苍老着声哽的断断续续:“回来……就好,我的宛乐,回来就好,是爹对不起你……孩子啊,你受苦了。”
落地未融的冰意渗进了韩宛乐的双膝,她疼得却是心,颤着手去搭韩泰初的双鬓,韩宛乐摇头:“爹……你老了。”
老成了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来的样子,眼皮耷拉下来了,得眯着才能看清。
脊背也挺不起来了,脸上的老斑正在渐渐吞噬这个老人。
他没有下一个二十年了。
韩泰初快要蹲下去,两人相扶在一起,“快起来,让爹好好看看你,我的宛乐长大了。”
韩宛乐现在听不得韩泰初开口说话,她难受的快要窒息。
或许是被亲情感染,容歌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母妃和外祖,母妃离世那夜,外祖那么刚毅的人,哭的连自尊都不要了。
“阿娘,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容歌任由泪珠滴落,说:“阿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