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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十二章 狐姬(2 / 2)

碧湖抱着衣服,咬着唇止不住的笑,翻身倒在榻上,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个滚。

又抖开袍子看了半晌,这才小心的穿上,绑带系好,一寸寸捋平了褶皱,整个人都在冒泡。

她探头出去,他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眼眸放空,不知在看何处。

碧湖眼眸含着些羞涩,小步走过去,眼神清亮的看着他,“好看吗?”

年轻的小姑娘初初脱了稚气,身量高了些,衣服很合身,长长的遮住了膝盖,连同手臂都笼罩在袍子里,一身鲜艳如火,眉目如画,眼眸晶亮,看着格外惹人眼。

“……很称你。”江朔北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脸色不变,眼眸却柔和。

碧湖还来不及高兴,便听他又道:“不过往后,人前便不要这样穿,也不要这样看着人,惹眼了些。”

她低头摩挲着袖子,“到如今,我也只惹了你的眼……”

她轻声道,也不知他听没听清。

江朔北捏紧了指尖,他哽了哽,“你还小,没有见过真的自由繁华,没有见过那些俊俏的好男儿,他们都很好,比这宫里的一切,都要好。往后,不要再这样说话,我……虽说是个宦官,可半个男人总算吧,对你的名声,是不好的。”

碧湖抬头看他,见他目光不容置疑,扯了扯嘴角,气鼓鼓的,将身上的衣袍扯下来,团了几团抱着,直直地看着他。

“谁稀罕那些了?进了宫里头,我还能出去不成?这里一切都不好,可……可也有好的,让我觉着,愿意待在这里的好。”

她说完,脸色通红,觉得自己真是没有脸皮了,从一开始就使劲凑上去,眼前这人那么聪明,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却还说这样话。

一错身,她抱着衣服从他身边跑出去,连伞都没拿,冲进大雪里就走。

江朔北一愣,急忙站起身出去追,见她跑的贼快,拿了伞和手炉也跟着追上去。

很快在巷道逮住了她,他阴沉着脸,将伞塞进她手里,又把手炉放在她怀里。

“这么大的雪,你跑什么跑?摔着磕着,冬日里又是难捱。”

她抱紧了手炉,抬头和他对视,“那这样的大雪,你又追什么?你明明知道,偏生还装不知道!”

见她泪珠子都在闪了,江朔北抿紧唇,狠狠瞪她,她半点不怕,还在看他。

“你如今还小,我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在这皇宫里发臭!你不同,到了二十五,还是有机会放出去的,往后几十年,便痛痛快快,快快活活的了,明白吗?”

“你这么小,不懂一个女子跟个好男儿是多么重要的事,跟着我这样的,除了这皇宫,往后就是露出半点风声,那也是被人一辈子指点唾骂。你如今见着我好,只不过是这宫里,只有我一个这样待你,可往后,会有真的好男儿出现,那时,你才会明白,如今的想法多么可笑。”

“怎么不能出去了,你也是人,除了皇宫,外边一样能活,我们可以两个人就好,就算不出去,我也可以一直待在宫里!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便注定痛快快活?我不怕唾骂,不怕旁人的眼神,我觉着你好,就是因着那是你才好!往后那些什么男儿,我一个都不稀罕!”她伶牙俐齿,寸步不让。

江朔北抬手,摘掉她头上的雪花,垂眸半晌,后退一步站进了风雪里,不带情绪。

“至少,那是个男人。”

说完,他转头在风雪里越走越远,碧湖泪珠子滚下来,突然喊道:“男人怎么了?!我心里,你也是男人!”

“你比他们好千百倍,比这世上的所有人,好千百倍!”

他一直没有反应,没有回头。

……

女人有一头极长的发丝,乌鸦鸦的堆成松散的云鬓,不过用精细的红缎随意绑缚了便是。

皓腕如雪,枕在胳臂上,大袖宽敞,露出半个小臂,颜色刺人的眼。

眼眸慵懒淡然,眉目狭长,那眉是标准的柳叶眉,只眼眸清淡,仿似不在意世间万物,唇色浅淡带粉,自然带着微微的弧度。

是个绝色的娇人,只是不同于颜色的亮眼,美人着了件普通的灰蓝裙衫,无端的压了几分颜色。

“长息君子,嘿嘿,我老黄又来了,快些将你那黄粱酒上个两坛!让我再梦个一回!”打门外走进来个短打汉子,个儿矮小,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如铜铃,声若洪钟,辅一听见这人声音,伏在二层精致软榻上的女子顿时蹙了眉。

门外天空灰黄,漫天里都是蒙蒙色彩,打眼一望,连根树头都瞧不着,只见的这么一家客栈突兀伫立在此。

这客栈外面看着极小,不过一间独独立着的房屋,四面围了栏杆,门外立着拴马杆,顶上挂了一面迎客幡,这幡上乃是黄粱二字。

门外对着的,是一块地皮,用篱笆好生围了,里面种着数株绿色植物,那土地颜色各异,竟还闪着光。

在客栈和地皮之间的小路边上,立着一盏半身高的石头灯台,虽说天色不算暗,但这灯台里边,却不知为何仍然燃着灯火。

一手立起撑着额头,雪白的手臂顿时让那自称老黄的直了眼,干咳两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招惹的。

“还望君子行个好,上回在您这喝了那几坛,连着梦了好几回,修为一下就破了迷障。这回,这不是,又迷心了嘛……”老黄尽量放低了嗓门,说到最后,忍不住的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摸到一手头油,他小心的放下,暗自念叨可别带下显眼的头屑来,将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抓了几把,这才笑的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只能通过那双铜铃大眼看出这人是真的渴望。

长息前倾了身子,从二楼栏杆处趴着,声色懒懒的,“呵,你们一族不是向来迷旁人的心么?也就是你不同了,自个儿迷了自个儿……”

一听这话,老黄面上显出几分羞赧,颇有些尴尬,他动了动脚尖,本来大方的汉子,这会儿显得局促起来。

“这话……看您说的,咱就是一只黄鼬,还是天生矮小蠢笨,长的也不甚好看。”他看了看,在一处四方桌坐了。

“就这么一副粗壮汉子模样,迷谁去呢?”说着摇头。

黄鼬一族稀薄,千百年前,狐族和黄鼬一族一直交好,后来干脆的将两族合并一族,也给势单力薄的黄鼬一族提供些许庇护。

也就是出了黄四郎这样的例外,妖者天生貌美,他出生狐族,父亲还是实打实的一只黄狐,偏生生了这么副模样,在颜控的狐族眼里,可不是不招人待见。

黄四郎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没了魅惑人的资本和本事,自个儿便下苦功夫努力修炼,倒也化了形了,就是时常看不透,容易迷障。

长息敛了眉目,悠悠起身,缓步下楼来,两手置于身前腰间,看着又是个极淡然的闺秀模样了。

去了柜台,取出一罐儿金色泥封的红玉坛子,黄四郎一见顿时神色增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好,长息君子,老黄记了你这份恩情了。”他伸着两手,两眼放光。

长息拿着酒,眼见着他指尖即将触及,却又倏忽收回,“诶……可不得白食。”

黄四郎嗨了一声,“君子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老黄不是第一次做,今儿人间刚刚死了个姑娘,我打听好了,唤作碧湖。符合君子的条件,她也正往这来,不过她死的时候被刺瞎双眼穿了双耳割了舌头,估摸着是短时间找不到这地儿,我啊,喝完这坛酒,立马去给您引回来!”

说完他伸手要来拿酒,长息手一退,眉目似笑非笑,“得了,我这黄粱一梦,你一睡便是多年,到时候那孤魂都散了,岂不是让我吃亏?”

黄四郎扁扁嘴,一抹脸,两手一拍大腿,“成咧!老黄这就去给君子把人引来,君子可得将酒给咱记着啊!”

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又看了几眼那红玉坛子,起身要往外走。

长息却罕见的紧蹙了眉,“回来的时候好生洗洗,少拿那一头炒菜的毛发来我眼前晃!说不得,休进我这客栈的门!”

黄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遮掩住,抬手要抓,又忍住了,点着头道:“使得使得,君子说的,老黄哪敢不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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