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医生劝尹君,“事已至此,过度伤心于事无补,你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考虑的是下一步让患者在医院治疗还是回家静养?”
是啊,尹君沉默了,怎么办?把常国放哪里都是各有利弊。这个家向来都是常国照顾着母子俩,现在,顶梁柱一下子坍塌了,她就只剩下六神无主了。
常乐听了医生的话,脑海里闪现的只有两个字——回家。因为,他知道爸爸的身体状况,本身携带扩散的坏细胞又因意外摔伤发展成植物人,把爸爸放在医院,对治疗来说可能会方便一些,但也会让他和妈妈在医院与家之间疲惫往来,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他扶住妈妈的肩膀,对医生说出了那两个在脑海中不停闪现的字,“回家”。不过有一请求,常乐接着说:“可否在医院再观察一周,一切稳定就出院。”
“好,下周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医生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忧愁的尹君和满目凄凉的常乐在走廊的尽头孤单伫立。
方正有好几天没看见给他送礼物的常乐舅舅了,他放学回家后嚷着要妈妈带他去找舅舅,“不行,绝对不可以。厂里都是汽车和机器零件,小孩子去很危险的,还会影响舅舅的工作。”方芳严肃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她是不可能给正正开去修理厂找舅舅这个先例的。
自打常乐的爸爸出院,方芳还真不知道老人家身体恢复的咋样?上次常乐来给正正送礼物,她也没顾得上问候一下。方芳想了想,拿出了手机,“喂,常乐,上班没?你可好?叔叔可好?”方芳爽直的个性让她说话也跟小鸟歌唱似的轻快悦耳。“正正都想你了,有空过来坐坐吧!”还没有听见常乐回音,方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嗯……没,我没上班。”乐乐再也说不下去了,此时他和妈妈正站在爸爸床前看着熟睡的常国黯然神伤呢。
“我这边有点事,方便时给你回电话。”压抑着情绪,常乐挂断了方姐的电话。
常乐在妈妈面前没有流泪,在老板面前也没有痛哭流涕,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接到芳姐的电话后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更噎失声。他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痛快的哭一场,他想此时有一个人能站在他的身前说,“别担心,有我陪着你!”该多好!
曾几何时,他庆幸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庆幸自己做了常国的儿子,为方正年幼缺失的父爱而惋惜。这才过去几天啊?爸爸就沉睡在床上,再也不能回应他的呼唤,再也不能说出那句“可又能怎样呢?”最朴实又最包容的话了。他可能永远也醒不来,直至离去。
常乐需要一种情感的宣泄,他太累了,自打爸爸住院,他的感受就像过山车一样起伏跌宕。从自己守着秘密在医院里护理爸爸到和爸爸一起协议守护脆弱的妈妈,他的心没有一天得到过纯粹意义上的安宁。
现在,这个家因爸爸的“沉睡”面临诸多问题。爸爸需要他的细心护理,妈妈需要他的用心陪伴,陪伴没有问题,护理对他来说却是全新的领域,需要摸索和学习。而自己怎样才能做到工作、家庭两不误呢?
常乐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他将如何支撑这个深陷困境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