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跟他解释血仇得自己动手才不负先祖教诲,只说:“若有一日,你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做不成就会死,你会跟你师父和咸福说吗?”
咸庆抿了抿唇,没吭声。
宁晚心也没要他回答,轻声说:“我也是。”
不是不在意,是实在太在意了。
因着咸福打岔,宁晚心只得打消外出的念头,坐在魏澜常坐的那张太师椅上,执一卷魏澜最近看的书慢慢地翻。
这一等就等到了酉时。
魏澜卷着外头的热气走进屋里,缓了一口气。
屋中备着冰,乍一进来,顿觉清爽非常。
往常这会儿该是咸庆过来给递湿帕子伺候更衣,今儿倒是换了人。
水声潺潺,宁晚心不是特别熟练地把帕子在手盆里浸湿,再拧干。
她抬着手给魏澜擦脸,眼神专注。
魏澜垂眸看她,到底没阻止,只问:“药喝了吗?”
宁晚心“嘿嘿”笑了,怎么可能不喝。
她不喜欢汤药的那股子苦味,曾经在魏澜面前露过怯。
那时候魏澜没惯她这些琐碎的毛病,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身上那处灼伤有些火辣辣的疼,怕是内里尚有炎症耽搁愈合,又不真是不识好歹得人,这次没打算赖拖着不喝药,捏着鼻子一闷头灌下去。
尽管她已经尽力忽视药汁在口腔中的存在,一大碗喝下去,舌头还是木的都麻痹了。
没提防咸庆突然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块,桂花的香气和麦芽糖的甜味瞬间冲淡了口中的酸苦。
咸庆朝她眨眨眼,“师父交代让给你准备的,不许我们告诉你。”
魏澜没想到深处,只当她不知,没问别的。
宁晚心倒是乖觉的很,取冰盆里湃了足一时辰的香瓜来给魏澜。
魏澜触手只觉冰凉,眉头蹙了下,问咸庆:“这么冰的东西,谁给姑娘用的?”
咸庆乐不可支:“您发话了,可没人敢给姑娘吃,姑娘惦记着外头闷热,让人给您备的。”
她这么听话,魏澜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也没挣开她的手。
宁晚心一笑,挽着魏澜的手臂在八仙桌边上坐了。
晚膳送过来,凉拌三丝,香油菠菜,外加一份虾仁蛋羹配粳米白粥。
宁晚心食之无味,干咽一口白粥,小心翼翼问魏澜:“这……我吃素还得吃多久啊?”
“吃一辈子。”魏澜从容道。
同宁晚心截然不同,这些清淡小菜再合他口味不过。
“……”
被宁晚心幽怨且控诉的眼神看着,再好吃的菜也难以下咽,魏澜拧着眉头瞥她一眼,手摸了摸盛香瓜的盘子,已经没那么冰了,便夹到她碗中两块。
“再看杂家一眼就甭吃了。”
魏澜警告道。
香瓜爽口,宁晚心吃了两口,胃口确实好了不少。
魏澜突然问道:“你跟安岁禾很熟悉?”
“嗯?”宁晚心不明白他做甚么好端端的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小时候常玩在一处,后来感觉她心思深,就不怎么亲近了,怎么?”
“没什么。”魏澜再往她碗中夹一块香瓜,堵住她的嘴。
海棠院里,魏澜甩开了安岁禾的手,从袖子里扯出一条帕子来,仔仔细细地擦自己的手。
安岁禾没想到自己放低身段,上赶着送上门会被这个阉人拒绝,再看他擦拭手背,仿佛上面沾了脏东西一样,更觉伤自尊,咬着唇泫然欲泣。
“娘娘收收心思吧。”魏澜嘲道:“您这副模样魅惑先皇行得通,杂家不吃这套。”
“你就不怕我向陛下告发你毒害先……你做什么?!”
安岁禾惊道。
魏澜当着她的面将那杯茶一饮而尽,精致的茶盏被随手撇在桌上,滴落几点杏色的水渍。
“娘娘请便。”
魏澜提步便走,身后安岁禾不甘道:“论身段模样,心思手腕,我哪一样比宁晚心差?她不过就是时运得宜……”
魏澜本已经走到门边,闻言偏头看向她。
他声音里的嘲弄粉碎了安岁禾人生中最重要的骄傲。
“同她相比,凭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