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心眼儿怎么这么好呢?黄英被他们感动的一塌糊涂,既然是好人,就不能不给他们面子,她接过口袋又往里面装了不少元宝。
可是当她用口袋装好元宝往外走的时候,还没走到大门口两个人就在后面大叫起来。
“抓贼呀!有强盗,抓住她。”
“大胆毛贼,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光天化日的竟敢抢劫库银。”
黄英觉得很是费解,刚才明明是你们让我多拿的,口袋也是你们给的,怎么转眼就说我是强盗……没容她多想,门口两个守门的兵丁听到喊声也一边大喊抓强盗,一边舞刀弄枪冲了过来。
哼!就凭你们两个也敢拦我,刚才是姑奶奶不想和你们计较,这次可没那么简单,黄英撅起屁股对着他们放了一个屁,这屁太臭了,两个兵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下就被熏晕了,把手里的刀枪一扔,软软的倒在地上。
黄英背着装满银锭的口袋刚走出府库大门,又有一群人挡住去路,原来是一队巡逻的兵丁正好经过这里,听到有人抢金库,立刻冲了过来,这么多人不是一个屁就能解决的了,她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是背着这么一大口袋的银锭哪里跑得动。
想了想,反正这东西要太多也没用,黄英索性把口袋往地上一扔,一溜烟儿似的逃出了巷口。
“有人抢库银了!”
“追啊!”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可是这帮人哪里追得上黄英,转眼之间就已经看不到她的踪影。
想到怀里还揣着两块银子,黄英想给卖面具的老头送去一块,她可没有忘记刚才拿人家的面具还没给钱呢,可是慌乱中这一跑分不清东西跑的迷了路,她忘了那老头的摊位在哪里,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便只好老老实实回了将军庙。
将军庙里,林生正在滔滔不绝夸夸其谈,他久居深山古庙,很久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次见到古紫鬼,当然觉得格外亲切,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妙龄美女,令他更想显摆显摆自己学识渊博,絮絮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我以后要是考上状元,第一件事就是要到村口老孙头的包子铺美美的吃一顿肉包子,一气吃十八个,而且以后要天天去吃,直到吃够了,吃腻了,吃的想吐为止……”
突然窗子响了一声,有人从外面扔进个东西,古紫鬼当然知道是黄英干的,装作没看见。
“谁?”
林生也听到了动静,从窗口往外看了看。
阳光下的荒草丛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回过身看到地上有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两块银锭,作为一个大唐子民,林生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他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手。
等到确信这不是幻觉,林生疑惑不解道:“奇怪,这破庙从来没别人来过,谁会把银子丢在这里?”
古紫鬼故意装糊涂道:“或许是你的祖先不忍心看你受穷,给你送来两锭银子,让你买些米面书籍用心攻读。”
林生连连摇头道:“我的祖上也都是穷人,没听说过有当官的,更没听说过有一个有钱的,就是有心帮我,恐怕他们也无能为力,哪里会给我送什么银子。”
古紫鬼道:“那就是有好心人想帮你喽。”
林生捧着银子端详了半天,说道:“那可不成,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管是谁的银子我一定要还给人家。”
这个书呆子的话让古紫鬼有些愠怒。
“你这个书呆子真是,活活的读书读傻了,既然在你屋里就是你的,这荒山野岭的你找谁去还银子?现在你饿得命都只剩下半条,哪里还有这么多破道理可讲,也说不定是老天有眼,看你这个穷书生可怜给你扔下两块银子,你一粒米都没了,趁着天色尚早,还不如快些去买些米面度日,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林生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天可怜见,若是如此,那我真的用了这银子也不为过。”
古紫鬼道:“银子有了,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还是先去买米吧,别的日常所用之物也一并买回来,等你饿到趴下起不来动弹不了,想去也去不成了。”
任你是再怎么执拗的人,别人说的对,也不能不听,趁着天色尚早,林生决定去庆州一趟,除了买米顺便捎回些笔墨纸砚,也好供自己日常之用。
黄英一直在窗外听着,开始听到林生不要这银子,心中正暗自着急,后来听到他被古紫鬼说的改变了主意,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可是她们两个谁都没有想到,出于一番好意的帮助却是害了林生,让他这一走有去无回。
到了庆州府,已过午时,城门口围着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说是今天一大早有一帮江洋大盗在庆州府金库抢走五万两银子。
这么大的事儿,还不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中午时分就传的沸沸扬扬,庆州城内无人不知,现在官府正在悬赏捉拿盗匪,知情上报能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林生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想先买了米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买些文房四宝就可以回去了,便急急忙忙进了城,找到一家米店。
下午买米的人少,两个伙计在店中也很清闲,人在清闲的时候心情也是好的,虽然林生穿的衣衫褴褛,他们对他也还算客气。
“客官,买米还是买面?还是买些五谷杂粮?”
林生思忖了一下,自己这小身板儿买多了也背不动,况且还有那么远的路,说道:“装三十斤米。”
一个伙计接过口袋,手脚麻利的称了三十斤白米,可是当他接过林生递过来的银子的时候愣了一下,和另一个伙计小声嘀咕了两句。
他又向林生道:“这么大块银子我们做不了主,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叫掌柜的来给您破开。”
林生点了点头,那个伙计便去了后面。
米店掌柜身材比较富态,穿着一身绸缎衣服,出来盯着林生看了半天,问道:“秀才,这银子可是你的?”
林生被他盯得发慌,问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说道:“这银子……说是我的也是我的,说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的,现在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胖掌柜听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说道:“也就是说昨天还不是你的,今天就成了你了。”
林生点头道:“没错没错,的确如此。你怎么知道?”
胖掌柜笑着说:“你猜我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林生满脸认真的问道:“难道你以前是算卦的?能未卜先知?”
胖掌柜依旧笑容满面道:“说我是算卦的呢,我就是算卦的,说不是算卦的呢,也不是算卦的,不过这未卜先知还真让你猜对了。”
胖掌柜就这么有话没话地拖延着时间,也不急着破开林生的银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街上涌来几个捕快,一声招呼把林生一围,七手八脚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把林生吓得不轻,等到他缓过神来才想起大叫:“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是个读书人,是个秀才,我究竟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来抓我?”
其中一个捕快冷冷道:“犯了什么事,你心里还不清楚吗?等见了知府大人,我看你还能不能装得了糊涂。”
林生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架进了知府衙门。
进了知府大堂,就像进了阎王殿,三班衙役两旁林立,正中高悬正大光明匾额,知府刘大人一旁坐着师爷,另一边立着一个贴身侍卫,虎视眈眈目不斜视。
早上发生的盗窃案子,下午就抓到了盗贼,知府刘大人对手下的办案速度颇为满意,没有半点耽搁,命人把人犯押上了大堂。
看着押上来的人犯,刘大人不禁有些怀疑手下是不是抓错了人,看林生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要不是个瞎子,怎么也没法将他和江洋大盗联系在一起。
出来买点米,就碰上这种事,林生觉得实在冤枉,既然觉得冤枉,当然就该大喊冤枉。
“大人,小生冤枉,大人,我冤枉啊!”
挨饿挨的多了,他就连喊冤的声音也没别人大。
对于冤枉这两个字,哪次升堂都能听到,刘知府已完全免疫,权当听不到,问道:“下面何人?报上名来?”
好在秀才上堂不用下跪,心理压力也就小一些,林生道:“大人在上,生员林生,祖居庆州府城郊孙家村,现居一座破庙之中潜心攻读诗书,今日出来买米,不知众位官差大哥因何事把我带到这里!”
刘知府拿起案上的银锭,问道:“林生,这银锭可是你的?”
林生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拿去买米的那块银子,老老实实答道:“正是。”
刘知府捋了下胡须,微微一笑。
“这就是了,这银子你是怎么弄来的?还不从实招来?”
林生不会说谎,如实说道:“这银子乃是上天所赐,从天而降掉落到我的房中。”
两旁衙役听了哄堂大笑。
刘知府喝道:“一派胡言,你说这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倒是在堂前让天上再掉下块银子给我看看?”
林生急道:“大人,生员说的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天上掉银子也能属实,那母鸡也能下夜明珠了,刘知府冷笑道:“抢劫官银,上午抢劫,下午就敢拿出来用,我看你人虽瘦弱,胆却挺肥,真是目无王法,贼胆包天。”
林生一听这是官银,才知道大事不妙,现在这情况,只怕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只能连连叫屈。
“知府大人明鉴,生员真的不知道这银子怎么就到了我的屋里,冤枉啊大人!”
一听这话,刘知府勃然大怒,本想叫人动刑,看到林生这样子,几板子下去还不立毙当堂,吩咐人去把看守库银的龙三,陈五二人叫来辨认,看他是不是抢劫库银的盗匪。
龙三,陈五到了堂上,刘知府问道:“龙三,陈五,你二人仔细看清,这人可是抢劫库银的盗贼?”
二人从来没见过林生,心里当然清楚,可嘴上没这么说:“大人,劫匪人数众多,我二人哪能一一看得清楚,看他这样子,恍惚应该是其中一个。”
刘知府道:“你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做得了江洋大盗吗?”
陈五道:“大人,他这一定是伪装,赤裸裸的伪装,强者装成弱者的样子,引起别人的怜悯,好叫人不再怀疑,可是他内心里装着的是强盗的本性,那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东西。”
知府刘大人一听,心想我这些手下办案水平,说话水平还都上来了,不错不错,说道:“好吧!人是木雕,不打不招,来人,给我大刑伺候。”
龙三往打板子的皂役身边凑了凑,低声耳语道:“兄弟,别省力,往死里整,明天会仙楼见。”
那皂役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任林生怎么大喊冤枉,板子还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他屁股上,还没打到十板子,就将他打的晕了过去。
刘知府一见忙叫人停手,吩咐道:“先把林生押入死囚牢,等到其他盗匪归案一并发落。”
众人吆喝一声,有人将林生押入死囚牢。
林生被押进大牢,刘知府又派捕头带一帮强干人马去搜查林生住的将军庙,看有没有其他同党。
龙三和陈五也离开了大堂,走到一片僻静之处,陈五四处看看没人,低声道:“龙三哥,这不是早上抢库银的那个人啊!”
龙三诡笑道:“管他是不是,只要有人顶包,那就万事大吉,咱兄弟俩就安全了,你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十板子都受不了,关在大牢里不出三天一准一命呜呼去见阎王,只要咱们一口咬定他是盗匪,到那时死无对证,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咱们也就能彻底安心了。”
陈五眨了眨眼道:“只是这小子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有些太过无辜?”
龙三瞪了他一眼。
“真是妇人之仁,照你这么说咱哥俩去自首,老实交代咱们监守自盗,偷了五万两库银找人背锅?什么事都是咱们干的?那书生是没事了,咱俩呢?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男子汉大丈夫别弄得像个娘们似的!”
陈五笑了笑,嚅嚅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龙三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咱哥俩过得舒服,日子过得滋润,管他别人是死是活,这世上到处是冤死的鬼,阎王都管不了,你我还能管得了啊,只能说谁死谁倒霉!”
陈五接道:“龙三哥说的对,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咱们自己,也只能这样了。”
古紫鬼和黄英此时可并不知道林生因为官银失盗的事被关进大牢。
林生走了以后,古紫鬼没有急着离开,她担心有没有别的精怪以后会加害他,在荒山上转了一圈儿,发现只有一些小精怪,本事都不大,黄英在这里算得上是老大,有她保护林生,那些小精怪就是有害人的心,也没有那害人的胆。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林生还没有回来,山路上却来了一帮官差,沿着山路由下而上直奔将军庙,一帮人进去以后,把破庙翻了个底朝天。
挖地三尺翻了半天,连老鼠也没有找出来一只,这帮官差实在没想到江洋大盗竟然也有穷鬼。
“住手!”
众官差正在失望,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娇喝,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立在门外,一身紫衣,不但人生的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每个人想象的漂亮是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
为首的赵捕头警惕性比一般人高了不少,心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事出蹊跷,必定有妖,若不是妖,一定就是盗匪的同党?
他抽出腰刀喝道:“什么人?是不是闯府库抢官银大盗的同党?”
古紫鬼不明所以,问道:“什么闯府库抢官银?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乱翻?”
赵捕头道:“我们是庆州府的官差,奉知府刘大人之命来捉拿江洋大盗林生同党,快说,你是不是他的同党?”
林生上午出去买米,下午就成了江洋大盗,这变化真比秋天的云彩变得还快。
古紫鬼不解道:“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怎么会成为江洋大盗?”
赵捕头呵呵冷笑一声。
“文弱书生?说的好听,文弱书生手里怎么会有被抢的官银,你可真会信口雌黄,既然你认识他,一定是他的同党无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古紫鬼明白了,一定是黄英拿来的银子出了问题,问道:“林生现在哪里?”
赵捕头道:“林生已被关进死囚牢等候发落,你跟我们回去就能见到他了,弟兄们,给我把她捆起来。”
一帮官差舞刀弄枪就要围上来,还没等古紫鬼动手,破庙外面突然来了一只怪物,高有十几丈,在夕阳下满身金光,两眼通红望着众人嗷嗷怪叫。
“这是什么东西?”
“妈呀!妖怪!”
“快跑呀!”
一帮官差虽然人多势众,见了这样的怪物不由被吓得肝胆俱裂,屁滚尿流,一个个争先恐后夺路而逃。
古紫鬼知道那是黄英,也不管逃走的差役,满面焦急问她道:“黄英,你给林生的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黄英见那些官差被她吓走了,化回人形。
“就是在一个官衙往后不远,有个仓库里面有很多很多银子,我就随便拿了两块。”
她有些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古紫鬼埋怨道:“你闯了大祸了,你知不知道你拿的那是官银,那可不是普通人手里该有的东西,你这次要把林生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