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只听一个高亢的声音由远及近,“着火了,着火了——”来人终于跑到跟前,气喘吁吁。
“哪里着火了?”这几日不知为何心绪不宁,辗转难以入睡。刚阖上眼就听到仆人大喊大叫,子产无奈,只得披衣起身,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是执政大人的宅院,黑烟四起。”来人说道。
“伯有的府院?”子产问道:“不对啊,昨日下雨到半夜才停,怎么会走火?”
“怕是——”来人说了两字,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怕是什么?”子产盯着来人问道。
“小的听说......有人......纵火......”来人想想又道:“大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怕是君主和各位卿大夫都急着想知道原因呢。”
一句话提醒了还在思考的子产,他迅速反应过来,吩咐家人备马车。他赶紧转身换衣服洗漱,手忙脚乱之后匆匆出门。
一路上,脑海里闪过千万种可能。进了宫门才发现,众人都齐刷刷的聚集在殿内。
“究竟是怎么回事?”子产人未跨进大殿,声音已经抵达人群。
“你来得正好——”当国子皮马上迎出来,“伯有家被烧光了。”
“啊?”子产大叫道:“烧光了?谁纵的火?伯有人呢?”
“是子晳派家兵放的火。”印段说道:“据说,起火时,伯有已被人送出城,应该是逃过了一劫。”
子产“哦”了一声之后不再说话。他环顾四周,驷氏家的子上也在。子晳是他叔叔,二人虽为叔侄,年纪却相近。他不出声,在场也无人指责子晳,意思很明显,伯有是罪有应得,无人同情。
子产心想,两人都有错,只是他聪明的没有说出来。在场的人中,地位最高的是当国子皮。至于国君,没有必要惊动。这是“七穆”的家务事,他们要自行解决。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看向子皮,他清清嗓子道:“既然伯有已经出奔,就是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不必再行追究。‘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氏、驷氏、丰氏本是兄弟,是伯有太过奢侈自大,自取祸端。”
子皮属罕氏,子晳和子上都是驷氏,公孙段是丰氏,子产是国氏,印段是印氏,伯有是良氏,子大叔游吉是游氏。“七穆”之中,罕氏、驷氏、丰氏是同母兄弟,而今也是他们三家最有权势,自然是他们说了算。子皮身为当国,他的一番话相当于下了定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其余远亲何必多费唇舌?
于是众人皆散去,子产也回到家中。
听说伯有已经逃到四十五里之外的雍梁,不知他酒醒之后是否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两个好事之人,一个被驱逐了,另外一个已经没了对手,争斗被动停歇,这件事件就算平息了?子产摇头。
子皮的决定明显有息事宁人的意味,似乎有所偏袒。可是转念一想,除此之外还能怎样?难道还能把驷氏全部清算?如果驷氏不服,又是一场内斗,伤的还是自家兄弟,所以,不了了之就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好斗的两人会轻易就此止步吗?子产持怀疑态度。一个巴掌拍不响。伯有放荡无礼,子晳何尝不是仗着家族势大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伯有逃得快,此刻已葬身火海。两个势均力敌的对头,放火的是正当的,葬身火海的难道就是活该?
不!逃亡的一定怀恨在心,伺机卷土重来。纵火者说不定也在筹备下一步的计划,或是针对逃亡者,或是针对其余家族。
一想到此,子产的头便隐隐作痛。他闭上眼,决定暂时歇息一会,等他醒来之后再好好想想如何自处。
第二天,天还没亮子产就出了门。一出门就遇到印段,还向他招呼,邀他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