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文伯则说:“老人自称经历四百四十五个甲子,其末又二十日,加起来应是四百四十五个六十日再加二十,总共是二万六千六百六十天。”
综合各人意见,二万六千六百六十天跟七十三岁是相符的。如此来看,老人已经超过征役的年纪,不仅不应该服役,国家还要给予他资助才对。
听说此事,赵武单独召见了老者,还问起他的过往经历。此人忠厚老实,言谈也不浮夸,颇有贤长者之风。从问谈中得知,他从前居住的地方竟是赵武一位颇为得力的旧部职掌的县邑。有了渊源,再联想到他现今的处境,赵武倍觉愧疚,于是想方设法赐予他土地官职。
“虽说是巧遇之事,也足以令人开怀。”一想到此事,赵武便觉喜悦上心。
“执政大人如此费心,我国料无大碍。”赵武一直为筑城杞国之事耿耿于怀,恰恰说明他心系晋国的霸业成败,一心维护国家地位,这点与叔向不谋而合。“现在麻烦的是楚国、郑国。”
“楚国怎么了?”韩起问道。
“鲁国使臣到我国聘问,说起楚国的事情——”叔向跟使臣有过闲谈,“楚王郏敖派遣薳罢去鲁国聘问,鲁国问起令尹公子围执政若何。薳罢说道,‘我辈小人吃饭听使唤,仍害怕不足以完成使命,哪能参与政事?’。后来再三追问,他仍是顾左右而言他。鲁国使臣猜测,楚国令尹可能要谋大事,薳罢也参与其中,所以故意隐瞒。”
“弭兵会盟过后,楚王派薳罢到我国莅盟,国君接待了他。”赵武回忆道:“当时他赋诗以对,太傅还对他大加赞赏。”
“‘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叔向说道:“接受国君享宴之后做此诗,乃是盛赞国君,比之于太平君子也。”
“太傅对他的评价,在下还记得。”韩起插话道:“承君命,不忘敏。敏以事君,必能养民。薳氏之有后于楚国也,宜哉!”
“正是。”叔向点头道:“既醉既饱即是谢国君享礼,后两句更是颂我国君福祚绵长,在宴饮完毕离席之前赋此诗,岂不正合时宜?这样的人,将来必定会被委以重任。”
“既然如此敏捷过人,自然不可能不知令尹之政,可见鲁国使者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赵武叹道:“公子围强势霸道,楚王年幼软弱,怎能相容?”
“松柏之下,其草不殖。”叔向感慨道:“大司马蒍掩,楚国之贤臣,竟被公子围所杀。之后又夺其封邑家室,何其残忍贪婪!”
“屈建任令尹,命其治理军赋,检查兵器盔甲。蒍掩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淳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公私一切收获数,修定赋税之法。征收车兵、徒卒、甲楯之税,丈量清楚,处理周至,无人不服。”赵武赞道:“屈建与我闲谈时曾提到司马之才,想不到他病逝不到两年,司马竟被抄家没财,实在令人扼腕。”
大司马蒍掩是蒍子冯之子,蒍子冯又是孙叔敖的侄子。为了躲避任令尹,蒍子冯还曾装病。后来,前任令尹被杀,他才接任令尹。一日之内辞退八位宠信,安安稳稳的做了三年令尹,直到去世。蒍子冯去世后,屈建继任令尹,蒍掩任大司马,二人配合无间,彼此欣赏。这位贤相的亲属显然没有辜负先祖的令名,为人务实,行事周密。
“蒍掩大约是为公子围所妒,所以才惨遭毒手。”韩起推断道:“当年,屈建灭舒鸠,楚王要赏赐他,他却推说是先大夫的功劳,自己不过是坐享其成。最后,楚王就把赏赐给了蒍掩。”
“蒍掩之贤能,楚国朝野皆知,可惜因福得祸,招来公子围忌恨,天妒英才,惜哉!”叔向也难掩失望,“善人,国之主也。公子围身为令尹,乃国君之相,司马则为令尹之佐,二人本应共同辅佐国君,治理国家。令尹不思一心,反而谋害对方,真乃国之大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