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哥已经长大了,对妹妹的关心自然多一些。”赵武说道:“你想想,他们两个,哪个更调皮?投注在谁身上的精力更多?”
“最操心的是豆豆,因为他的确调皮。”回想豆豆给毛毛起绰号的事,韩起还记得当时的惊讶担忧。“捉弄毛毛不说,还经常把妹妹惹哭,我都愁死了。可是......映如却比我淡定许多。”
“映如是女中豪杰。能把你收服的人,绝非常人。”赵武对映如的耐心宽容致以十二万分的敬意。
“赵武哥又来奚落我。”韩起有些无奈,“我天性就自由散漫,还要肩挑家业大任,已经收敛许多。性情与生俱来,哪能轻易改变?遇到我,映如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对!”赵武马上否认,“映如和你是相生相克。她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将你收服,她的劫数成为你们两人解怨的开端。岂不是相克转为相生了?”
“赵武哥,你什么时候开始钻研起这些的?”韩起颇诧异。
“长期观察,不断反省,然后再想啊想,结果就悟出来了。”赵武感慨道:“这些年,经历这些事,想不悟出个道理都难啊。”
“是啊。”韩起十分认同,“不说远的,就说栾盈,士氏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不齿。”
“栾盈确实是谋反,可我也不赞成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赵武摇头,“羊舌虎、嘉父等人犯了什么逆天大罪,以至于要处死?明明是借机扬威,清除异己,昭告士氏的擅权。对国家有何益处?”
“十大夫里,有不少贤名能干的,可惜了——”韩起语气惋惜。
“士老将军的谦和宽厚,劝说休战时的苦口婆心仍历历在目。如果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看到后人急功近利,手段狠辣,不知作何感想?”赵武道。
“士鞅也不是省油的灯。有其父必有其子,灭栾氏时,父子俩可说是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士鞅继承父爵后,和中行吴更是亲密无间。这两家加在一起,难成好事,恐怕得多加提防。”韩起说道。
“不必刻意提防,毕竟是同僚,我们只要行得正就不怕。”赵武说道:“魏舒和栾盈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据说,他当时是要援助栾盈的。可惜,被士鞅说动,最终没有出手。栾盈惨遭灭族后,魏舒深居简出,行事异常低调。想来,他应该是非常愧疚才对。”
“栾魏两代人都是搭档,志趣相投,来往密切。遇到这样的事,魏舒肯定不好过。”韩起无奈摇头,“栾氏已去,魏舒应该也不会跟士氏、中行氏混在一起。如果魏舒能成为我们的朋友,倒是不错。”
“魏舒为人直率,不像士氏和中行氏,复杂阴森。他沉迷在钻研行军打仗的策略战术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跟他多亲近,对我们一定大有裨益。”赵武打心眼里欣赏魏舒。
“智盈年纪虽小,却懂事知礼。”韩起说道:“他时常与我们走往,有事拿不定主意,又能谦虚请教,是位不错的世侄。”
“颇有其祖父之风。”赵武点头赞同,“如今你我又为搭档,我主军政,外交就要劳烦你多费心了。你可带着他多多见识,好生栽培。”
“嗯。”韩起点头道:“诸侯聘问、来往宴客、相互致辞,最见一个人的礼仪修养。让他多多参与,相信很快就会有长进。”
“中行氏纵有万般不济,把早早失怙的智盈抚养成人也算是功德一件。智老将军若知,应该感到欣慰。”赵武仰天长叹。
某种程度而言,智盈跟赵武有几分相似,所以赵武对他特别关照。父亲早逝,母亲和族人共同抚养长大。抛开赵武遭遇的家族剧变不论,没有父亲的孩子的心理历程,只有经历过的才知。
没有安全感,总是处于惴惴不安之中。不安来自周遭环境,由围绕身边的每个人传递汇聚而成。
身在大家族,身为家族继承人,许多人要靠你谋生,倚赖你出人头地以便享受荣光。所有强烈的期待希冀,都会形成令人难以负荷的沉重压力。这些压力对成年人还好,对仍然稚嫩的身心而言,就算能承受得住,它们的副作用也会持续许多年。
赵武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