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君薨,接着是重臣病故,外战失利。楚康王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命人整饬吏治。誓要令各职司囊括良才,否则如何与晋国争夺下一轮的中原话语权?
一番紧锣密鼓的筛选过后,楚康王敲定了新一任的内阁人选:
令尹:公子午右尹:公子罢戎
大司马:蒍子冯右司马:公子橐师
左司马:公子成莫敖:屈到
箴尹:公子追舒连尹:屈荡
宫厩尹:养由基
后世赞楚康王用人有度,人尽其才,各司其职。以“嗟我怀人,置彼周行”作评,乃是对其的褒奖。
楚国井井有条,晋国的六卿阵营也已轮廓清晰:士匄、中行偃,因为共同的敌人栾黡,关系更为紧密;赵武和韩起,同为弱小,抱团取暖增加气势;栾黡、魏绛之所以走到一起,除了对中行偃的不屑一顾,也有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失落无奈。
晋国的盟国,虽有盟约在前,相互仍是攻伐不断。齐攻鲁,鲁伐莒,大鱼吃小鱼,小鱼欺负毛虾。不仅如此,小鱼还把大鱼加诸身上的伤害加倍奉还给毛虾。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在中原的地图上演,惨烈冷酷程度比动物界有过之无不及。
邾国进攻鲁国南部,鲁国派兵去往晋国陈情求助。晋国国君接见鲁国使者之后,决定会见邾国国君。不料,晋君突然病倒,此事就此搁置。本以为休养一番即可,不想却愈见沉重。
冬季,一代霸主溘然长逝,去世时未满三十,后世称为晋悼公。
晋悼公十四岁即位,在位十五年。十五年不算长,却足够历史铭记。在春秋诸侯纷争的星空中,他释放的光芒之闪耀,影响之绵长,后世回响之浩大,悠远深邃,难以磨灭。
临危受命,前有先君被弑,后有权臣在侧。凭借弱小身躯,运筹宫室决胜千里,可谓英雄出少年。后世思及此人,无人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的行事为人出人意表,跳脱传统君主治国的藩篱,彰示其高超的政治手腕、缜密的逻辑判断。他不动声色,扶植公室,抑制强权。将君权牢牢掌控在手上的同时,却又没有惊起君臣之间、卿族之间的任何正面对抗。所谓举重若轻,不过如此。
回首他迈步绛城前后的言行,不凡之举处处可见,不胜枚举——
当日,栾书派遣智罃、士鲂到京师迎他回绛都为君。群臣列队在清原迎接,以示恭敬。
君臣第一次照面,他清清嗓子,说道:“孤并未料到会有这一天,既然遇到了,岂非天意?然人之要有君,是为听其发令,从令行事。如果立了君又不听命,要君何用?众位卿大夫,从与不从都在今日。今日过后,必恭顺君令,此乃上天福佑。”
众臣惶恐,齐声道:“群臣之愿也,敢不惟命是听。”
之后,君臣盟誓,朝于武宫,少年正式执掌君位。
想象当时的情势——先君被弑,群臣颤栗,对新任君主满怀期待,翘首以盼。不想,他们奉命等候的竟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少年。虽已提前知其年幼,面对一张稚气的面孔,失望不屑定是难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