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如“噗呲”一下笑出声。她将空出的手搭在韩起的肩膀,好容易忍住笑后,缓缓说道:“真是杞人忧天。豆豆这么小,你竟想那么远!”
“我小时候也这样,我娘应该很忧心。”韩起一本正经的说道。
“如今不也位列要职,处理军政,应对自如?”映如又笑了,这次笑得云淡风轻。没想到当了爹的人还会如此多愁善感,这些不是女子专属的吗?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安。”韩起真的愁起来,“我是被妹妹驯服了,可他——”
“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自有造化,何必强求?”映如很淡定。
“怪了,”韩起看看映如,又瞧瞧在远处打闹的一对儿女,感叹道:“你们娘俩都镇定从容,反倒是我最不淡定。难道是我老了?”
“你不老,你正好。”从来没想过丈夫会在自己面前流露稚气,映如是越看越爱。女子的母性,不只对儿子,对丈夫或者还有库存也未定。“我呢,因为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所以现在的每一天我都当是老天赐予,看什么都觉得好。豆豆是无知者无畏。反正他一哭自有人理会,不高兴也有人哄,所以随意任性,口无遮拦。至于你呢——”
她想了想,开玩笑道:“你是正常人,所以患得患失。”
“或许吧。”韩起不置可否,“从前我并非如此。自从爹走之后,仿佛一夜之间,我便告别从前。”想到爹,韩起变得莫名感伤。
“如果公公还在,应该觉得欣慰。”映如正色说道:“我跟豆豆之所以能任性,乃是因为有你作后盾。我们娘俩安稳从容,足以表明,你已揽起一切责任,足具才干。公公走的时候是放心的。”
“为何如此笃定?”韩起十分诧异,他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足够胜任自己的全部角色,为何映如却如此肯定?从前有爹在,大哥又分担许多,有人替自己遮风避雨,自然无忧无惧。正因为如此,尽管已成家族宗主,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父亲走后,忽然被推到前列,再无遮蔽,顿时觉得愁肠百结,事事忧心。
“因为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映如迎向韩起,双目盈盈,面颊微赧。
“多谢夫人夸赞,在下羞愧难当。”韩起受宠若惊,何德何能,成了英雄却不自知。
“妾身并非夸大其辞,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拜。”映如以为不韩起不信,急忙解释道:“自小,你便喜爱耍弄刀剑,制作手工都要亲力亲为,颇有主见;有了妹妹之后就一心保护妹妹,谁敢动妹妹一下,你就要拼命;对哥哥恭敬顺从;对父母孝顺有礼,朝夕问候;公公告老,大哥将继承人之位让于你,你百般推托,不肯接受。至于对我——”
映如故意拖长声音,不把话说完。她看向韩起,见他屏息以待,神情颇为紧张,她笑了。“起初,多番抗拒,然,念在我生子有功的份上,放下心防,以诚相待。虽说公务在身,无暇顾及家小,仍不失为好父亲。这样的人,不是英雄是什么?”
对天下女子而言,丈夫未必要征伐有功或是富甲一方,才能称为英雄。爱护自己,照顾好家庭,与父母兄长和睦,有一份职责在身,忠于职守,努力上进,便已足够。如果再谦逊有礼,兼具霸气和稚气矛盾相交,简直就是superhero。
“多谢夫人的详细点评。”韩起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的,听到如此坦白的夸奖竟有点害臊。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那会是——”想了好一会,他搜肠索肚的寻觅措辞,“并非针对你,我是自在习惯了,忽然多个人,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屋内有人,总觉碍手碍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至于后来……”
“后来是静姝劝过你,所以才有所好转,对吧?”
“你怎么知道?”韩起更惊讶了,怎会娶了个未卜先知的夫人?明明他和静姝都没有提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