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如果一定要追究,势必牵连甚广。如果大肆诛杀关联之人,打击面太广,会给人造成这样的印象——借先君之死,大肆打压卿族势力。到那时,人人自危,情势涌动,恐怕不久之后,他就会被驱逐或杀死。
毕竟,他新来乍到,在国内并无根基,再加年少稚嫩,本就难以服众。重新找个人将他取而代之,并非不可能。为了伸张正义丢失宝座,显然得不偿失。坐稳位置,安抚人心才是眼下的第一命题。
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并非简单的昨日、今日、明日的依次渐进。如何让眼前的问题得以解决,同时不防碍长远目标的实现,考验的是决策者的眼光、格局、气度、手腕。
孙周左思右想难以取舍,只得暂且将问题放下,回到治理国家的主题上来。
第一步自然是定人,选贤任能,填补空缺;接下来则是绘蓝图明战略,制定内政外交举措,依职能划分部门,选出各部长官;然后便是各部招兵买马,充实队伍,由长官带领部属各司其职捋起袖子开干。
先来看人员问题:
孙周继位时,晋国的四军八卿排位如下:
中军将:栾书中军佐:中行偃
上军将:胥童上军佐:韩厥
下军将:智罃下军佐:士匄
新军将:夷阳五新军佐:清沸魋
三人被杀,八卿空余三卿虚位以待,三个空缺的人选及排位,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新君的喜好偏爱。
六十年前,晋文公首开“三军六卿制”。从那时起至今,一直活跃在晋国政治舞台上的卿族共十家,归类如下:
晋国公室(姬姓后裔):狐氏、先氏、胥氏、郤氏、栾氏、韩氏
周朝公族(姬姓后裔):中行氏、智氏
嬴姓:赵氏
祁姓:士氏
晋国公室是晋国历任君主及其叔伯兄弟的后裔,是国君的亲属。周朝公族则是周王朝的后裔。二者都是姬姓,与晋国国君都有血缘关系,不同之处在于——晋国公室与晋国国君关系更亲,周朝公族相对较远。我们暂且将这二者合并称为公族。
公族与国君的关系非常微妙。他们太过强大会威胁到君权,太过弱小则意味着公族以外的其余卿族太过强大,同样会动摇君权。所以,公族是一枚棋子,它既能代表君权制衡臣权又不能威胁到君权。要不偏不倚,强弱大小合适才行。
十个家族中,公族本有八家,遥遥领先其他家族。然而,随着狐氏败走他乡,先氏、郤氏、胥氏先后被灭,公族损失一半,元气大伤。公族势力经历由盛转衰,早已羸弱不堪,不必担心它威胁君权,反而是时候提升它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