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武的心目中,静姝就是个小孩子,自己是大孩子。虽说胸中有豪情万般,对年龄的意识仍旧模糊。跟韩起、静姝掷沙包、捉鱼,仿佛就在昨天。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怎么忽然间......自己就要行冠礼,紧接着静姝就要嫁人了?
不——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难以名状的不痛快。如果静姝嫁了人,他们三人再也不能这样无拘无束的玩耍。投壶比试,背着她来回跑,还有……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伤感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赵武有点恼火,“每个人都要长大。好比你,不也老大不小了?难道因为谁要嫁人,谁要娶妻,你的生活就停止了?”
“少爷先别生气。”贺风端过一杯茶,递给赵武,“小的是下人,还是个孤儿。我义父已经走了,赵府就是我家。我没想过,未来会怎样,反正就有一天过一天,得过且过。少爷不一样,三顶帽子过后,可参政、出征、祭祀。将来还要振兴赵家,还要为赵家开枝散叶。你有没有想过,要跟什么样的女子成婚?”
“对不住,贺风,我不是故意刺激你。”每次听贺风说自己是下人又是孤儿,赵武的心里总不是滋味。似乎又因为他,扯痛贺风的伤口。“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你。”
“少爷不用说对不住,我受不起,真的。”贺风诚挚的说道:“是怎样就是怎样,我是孤儿本就是事实。但是,我过得比许多孤儿强。你看——”
贺风环视花园回廊,“我可以住在这么大的地方,比起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比起虽有家却三餐不饱的贫苦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倍。我还有少爷——”说到这,他情绪激昂起来,“看着少爷一天天振作,别提多高兴!再一想,少爷将来娶妻生子,步入仕途,登上老爷、老老爷曾经抵达的高峰,我做梦都要笑醒。”
“唉,你这个贺疯子。”贺风的一番话,情深义重,发自肺腑,赵武大为动容。
“所以啊,我才担心,怕少爷错过好姻缘。”贺风感叹道:“少爷从小到大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善良正直,温和谦让。就该找个善解人意,心意相通的女子结为佳偶良伴。”
“所以,你就乱点鸳鸯谱,把我和静姝凑成一对?”
“我可不是强拉硬扯,我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
“少爷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该当何解?”
“别看静姝小姐年纪小,其实她什么都懂。”贺风开始抽丝剥茧,缓缓道来。“比如,少爷跟韩家少爷比试疾走。只要你赢,她就拍手,你一输,她就想哭。再比如上次投壶,明明你俩有一人投进一箭已经决出胜负,她还要你比完才定输赢。”
“说实话,韩少爷那一箭,一定是有神助。那样的比试,没有那一箭,我估摸着,再比上三天,你俩都是平手,因为谁都进不了。”贺风暂停片刻,话说得有点多,他喝口水继续道:“比试疾走那次,我负责计时。静姝小姐特意跑到我耳边,交待我,第一个数慢点,第二个数快点。很明显,就是偏袒你了。”
“原来是你俩串通起来欺负韩起,我说呢。”当时急着完成任务,赵武也没认真留意,两轮报时的快慢不同。现在想起来,的确如此。
“还不是因为静姝小姐偏向你?我是不得不受她指使。”当时,贺风是两边都不想得罪。认真一想,只能选择不得罪女子。
“没有对比就不知差距。”贺风又道:“你看韩家少爷,对妹妹宝贝得不得了。被欺负,被暗箱操作,仍旧甘之如饴。少爷的待遇跟他一比,简直天地之别。”
“静姝向来喜欢欺负韩起,我也觉得很奇怪。”赵武想起一些往事,确实如贺风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