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想不明白,小的就更想不通了。”贺风吞吞口水,“就说我吧。被父母遗弃,上天垂怜,好容易有了栖身之所。从此,又多了干爹,还有少爷,有吃有穿,已经很知足。哪里还敢有什么奢求?可是这先将军——”
“出身富贵,锦衣玉食不算,还权力倾天,为何还要行此犯上作乱的谋逆之事?给我十个脑袋也想不来啊。”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就算有十个脑袋我也不敢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啊。”
“对啊。”赵武说道:“兵败不被追责已是万幸,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为何还要勾结异族对付自己的国家呢?”
“少爷,我跟你说——”贺风忽然凑近赵武,压低声音道:“先将军出事后,老夫人曾把三位叔祖父都召集到府上,四人还有过一段密谈呢。”
“他们说了什么?”赵武追问道。
“具体说什么,小的也不清楚。不过,那会儿我在附近玩耍,三位叔祖父出门时被我撞到,他们似乎十分不悦,对老夫人很是不满。”
“奶奶一向和蔼可敬,怎么会冲撞几位叔祖父呢?”赵武想不通。
“说不定是三位叔祖父有错呢?”贺风撇撇嘴。
“什么意思?”
“少爷你想,如果三位叔祖父个个听话乖巧,怎么会惹出天大的祸事,连累赵家差点——”
“照你的意思推断,三位叔祖父跟先将军本就走得近。先将军犯下滔天的罪孽,所以奶奶才将他们叫来,以嫂嫂的身份提醒他们。谁知,他们却不以为然。”赵武把一系列的事件串联起来,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不清楚。不过......少爷猜的跟我想的差不多。”贺风在赵府呆久了,见的人多了,遇的事也不少,心也渐渐亮堂起来。“还有啊,依我的观察,老爷跟三位叔叔根本不是一路人。”
赵武想起,三位伯伯对他说的当时战场上的情形,不禁点点头。三位叔祖父站在先穀将军一边,极力主战。父亲则跟栾书、士会将军等人都主张退兵。也就是说,虽然都姓赵,可是立场却是对立的。
如此说来,这场战役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发生变化。政见不同,难免会有隔阂。只是,隔阂是早已有之,从此愈演愈烈,还是新生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一路人?你何时看出来的?是先穀将军被灭族之后还是之前?”赵武问。
“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就是觉得他们不亲近。好像——”贺风的眼睛骨溜溜的转,脑袋飞快的想,想要捕捉什么,却一闪而逝。他没法确定,只得据实以告,“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就很少来赵府走动。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有隔膜的,小的无法判断。”
“可以啊,贺风,”赵武对贺风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心思还挺细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观察力。”
“唉,少爷是不知人间疾苦。”贺风长叹道:“我们这些做小的,在偌大的将军府混,不学会察颜观色能行吗?咱们府上算是好的,可是有人就有江湖,人心隔肚皮,我不学着看清楚风向,哪天怎么被人害死都不知道。幸好有我干爹从旁指点,否则我早被赶出去了。”
“竟有这等事?”赵武大惊,“是谁为难你?”
“那是从前府上还热闹的时候,如今——”贺风撇嘴道:“人少事多,谁还有空勾心斗角?再说了——”说到这,他得意起来,“现在我可是年资最老的,还有少爷和老夫人给我撑腰,谁敢给我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