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六卿制以来,郤缺、郤克父子都曾出任中军将,也都寿终正寝。中途没有不得已的原因要告老或是不得不离任,可说是福大命大。
如今的郤氏更是不得了。郤锜身为郤氏的宗主,手腕谋略过人。他充分利用栾书这层特殊关系,把郤氏旁支的堂弟郤至拉入六卿担任下军佐。不久,又把自己的叔叔郤犨安排做了大夫,执掌晋国的东方外交。
“这位郤家叔叔做了什么,竟让智将军如此惊讶?”韩厥问道。
“这位叔叔本是奉国君之命与鲁国结盟,盟是结了,公事之余还不忘记给自己谋私利。”智罃的表情不屑一顾,“他向鲁国大臣公孙婴齐求婚,鲁国国小势弱,自然不敢违抗。可是,又苦于没有适龄出嫁的女子。于是,公孙婴齐想出昏招,把已经出嫁的同母异父的妹妹抢了回来,嫁给郤犨。”
“还有这等事?”韩厥惊得合不拢嘴,“郤犨出身世家大族,两个侄子为卿,自己大小也是个大夫,家中妻妾均不缺,何苦一定要坏人姻缘?”
“对啊,我也纳闷得很。”智罃感叹道:“想拉拢鲁国,为自己多谋取些政治资源,情有可原。可是,不择手段到此程度,实在令人鄙夷。”
“鲁国不敢得罪,只得想尽办法满足需求。可是,求婚之前难道他就不会想一想,对方是否有合适人选?万一没有,岂不是强人所难?”韩厥还是想不通。
“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智罃慢条斯理的说道:“反正鲁国不敢不答应,只管开口提要求即可。至于对方怎样解决与我无关,娶回来的女子有何难言之事或是不得已的情由也不管。总之,结了亲就是一家人,多了一位姻亲,目的达到就是了。”
“终归是强人所难。霸道凶悍公开欺负人的姿态,实在不敢苟同。”韩厥摇头。
“就是,更别说从前……”荀罃愤愤不平,“郤锜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堂弟入卿。现在,郤至专职南面外交,叔叔郤犨执掌东西各国外事,军中又占据二席。军事外交半壁都让郤氏占了,实在是了不得。”
“郤锜努力安插族人担任要职,乃是为本族谋求利益最大化,毕竟他是郤氏宗主,肩负家族重任。栾书才是狠角色啊——”韩厥分析道:“你想想,赵朔任中军佐时,他居六卿末位,赵朔曾对他有过不少提携。赵朔才走几年,他竟忍心构陷赵家。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实在令在下鄙夷不屑。”
“从前,郤锜也跟随父亲郤克经常往来赵家,最后还不是个见利忘义的白眼狼?”说到这,智罃也是一脸鄙视。
“郤锜还能解释得通。毕竟,他父亲跟赵朔合得来不等同于他也能跟赵朔做朋友。而且,郤锜之所以参与这件事,还牵涉私人恩怨。他们郤家高门望族,他又是嫡长子,本就优越感十足,偏偏赵家的赵同也不是省油的灯。结果,两人是针尖对麦芒,梁子就结下了。”韩厥叹口气。
“偏偏……赵家还娶了位包藏祸心的公主入门。”智罃皱了皱眉头,“真是天不助赵氏,否则也不会酿成如此惨绝人寰的祸事。”
“天时人事顺遂,共同成就栾氏和郤氏,使其壮大兴盛。同时,重创一度如日中天的赵氏。此消彼长,循环反复。兴衰显没到底因何而起,因何而落,亦非一两人左右。或者,冥冥之中赵氏就当有此劫,避无可避也未定。”
说着,韩厥看向墙壁,朗声读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读完后他点点头,“好诗好诗,欲要解忧,再来三杯。”
“好好好,咱们兄弟俩今日不醉不归。”智罃转头吩咐小二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