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武力反抗之造反之间的界限并不清楚,很容易引起上级官府的忌惮啊,”徐光启道,“现在登莱巡抚孙元化是我的门生,又是教友,与我关系非浅。他就曾写信给我说过你建立自卫队之事,言语中颇有忌惮之意。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已经直接出兵将你剿灭了,其中的风险你可知道?”
章泽天道:“知道。正因为孙巡抚与你关系非浅,我的自卫队才没有大规模发展,也没有在他面前展示我的实力。我在乡里遵纪守法,带头纳税,带动全县致富,尽量避免让各级上官为难,就是不想与官府发生冲突。我自卫队的最大作用并不是打败来剿灭我们的官军,而是让官府主官在想动我章家之前有所忌惮而已。我想,如果需要发动一场战争才能剿灭章家的话,没有哪个官员会冒着把半个山东打个稀巴烂的风险随便发动这样的一场战争的。”
徐光启大惊,问道:“你的自卫队有多少人了?能够把山东都打烂?这样可就离造反不远了啊。”
章泽天道:“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只有几百人而已。只是我这几百人战斗力比一般的官军强,我又有海船,被逼急了大不了就逃到海上去。既然那些人不让我活下去,我逃亡之后自然也会让他寝食难安,他们总要思量一下的。”
见徐光启仍旧沉默不语,章泽天又道:“面对官府自保只是建立自卫队的目的之一,却不是最主要的。”
“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徐光启问道。
章泽天道:“是这样。现在的世道想必你老也清楚,辽饷加派的越来越多,基层官府的官员和胥吏从皇粮中分润的也越来越多,可是交税的人越来越少,那么能够为朝廷交税的平民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直到某一个时刻,那些需要交税的自耕农再也承受不起,然后社会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活不下去的人揭竿而起,天下大乱。”
徐光启静静地听着章泽天的话,章泽天的停顿也没有让他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他再说下去。
“更多时候,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最后的时刻,天灾或者外敌等因素会提前打破这个平衡,最后终结一个朝代。”
“从历史上来看,自夏商以来,那么多朝代都逃不过300年一次的轮回,而我们的大文朝从立国至今已经有两百八十多年了!商朝的600年江山,其中可是有过武丁迁殷的事情,周朝分为西周、春秋和战国三阶段,各二百多年,汉也分为东西两汉,基本都等于是推倒重来,我弄个自卫队来防备反贼乱民,也不算太过分吧。”
徐光启道:“打住!这话就说到这里吧,以后不要再跟人说了,不然你可能因此就会被官府逼反了,明白了吗?这可是大忌讳。”
章泽天点头受教:“知道了,你老是明白人,我也就跟你说说。此前我还跟我家大哥说过,否则他不让我弄自卫队。”
事情谈到这里,就没法再说下去了,两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