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向恩一惊,连忙说道:“禀太爷,每年的粮赋虽然是划片包干收取,但仍旧是按照黄册进行分包,并非由各粮头随意收取,还请太爷明鉴。”
“哦?按名册收粮就好,否则恐会有多寡不均之事,有碍公平,影响民心啊。”章维顺着满向恩的话头说了一句,忽然话风一转问道:“满司吏,我问你,本县共有多少田地,其中有又多少人丁因为功名等事需要优免粮赋,优免总数是多少?需要缴税的总田亩数字是多少?每亩应缴多少税粮?对比国初时太祖所定的三十税一之策是多是少?又需要在每亩之中加征多少踢斛淋尖或银两火耗之费?每亩实际要收的秋粮是多少?夏粮又是多少?”
这些问题像一连串的重锤一般连续击在满向恩心头,令他一下子满头大汗,张口结舌地答不上来。章维似乎并没有立即追究之意,仍旧和颜阅色地对已经跪倒在地上的满向恩说道:“满司吏,此时不是正堂之上,不用行此大礼。刚刚本县所问之事,一时答不上也属正常,不必急在一时。你且回去细细算来,待明日早堂过后再报与本县即可。”
章维所问这些,从那类似户口底册的黄册上便可以查出来大部分,黄册之中除了户口信息之外,还有就是每家每户的田亩信息,说白了,这黄册最大的作用就是收税之用。
只是从那些即墨书吏口中得知,各县的黄册基本都建于国朝初期,经过这二百多年的时间之后,其中的变动很大,而很多民间的田地交易及人户变动并没有能够及时登录到黄册之中。
其中又有主管之人,为了某些原因故意伪造变造其中内容,致使这黄册更加与事实不符,而其中内情有些会出现在主管者——基本都是户房司吏——自己存留的副账上面,而这副账他们是秘不示人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无可替代,让官员对他们动手时有所顾忌。
在场众人都看出章维似乎是打算拿这满司吏开刀了,只是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维护满司吏或者支持章县令的意思。
满向恩父子两代在这宝应县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而这新来的章县令看上去也不是个吃素的,此前在一系列事情中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也让他们不敢轻视。现在这两人要斗上一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过早表态实属不智之举。
章维也没有逼迫其他几人表态,只是分别问了他们一些问题,包括催缴税粮的方法、几个粮头的能力等方面,其实所问的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东西。
第二天,满向恩果然拿出了章维昨天所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但是这答案之中却包含着一部分陷阱,并不是想把章维套进去的陷阱,而是准备甩锅给那几个粮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