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口中的吴客老,是已经入阁多年的文渊阁大学士吴宗达,此人在后世名气不大,也没有做过首辅,章泽天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字,当然也没有跟三人提起过。此时吴宗达除了文渊客大学士之外,还兼着户部尚书之职,在在朝的三个阁老之中,属于务实能力最强的一个,排名却在最后。当初徐光启尚在内阁时,排名也在他之前。
这次会试,吴宗达正是钦点的主考官,也就是今年得中的近四百名新科进士名义上的老师,被称为座师。这种名义上的师生关系,就基本决定了这批进士天然地属于吴宗达这一党,这是很难改变的事实,也是此时官场的常态。也正是因此,这师生关系也远比后人想象的亲密了许多。
章维虽然在户部观政,而吴宗达就是户部尚书,但章维这种刚刚进入官场的小官是很难见到吴宗达这样的高官的。但说起来相当幸运,就在两天之后,章维就找到了机会。
这天下午,章维受命送一份比较紧急的文件到吴阁老的屋子,进门后见吴阁老正拿着一份文字摇头失笑:“如今的新科进士做事的能力都是如此不堪么?”抬头看到拿着文件进来的章维,笑道:“文件放桌子上吧……章承之?观政一月以来,感觉如何?”
吴宗达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人,虽然并不缺少上位者的威严,面对手下人时却比其他高官多了一份宽容和慈和,更像是一个敦厚长者。章维和他说过几次话,此时单独面对这位老人时,虽然仍旧有些紧张,却也能感受到老人的关心。
“初时许多事都不会,时时感到做事时力不从心,深切感到这实务与平时所学颇有不同,后悔当初没有向家叔多学一些。这一个月来经前辈们教导,自觉稍有进益。幸亏我朝设了这观政之制,否则以我等这般能力,若直接到一地主政,不免会贻误政事,惹出乱子来。”章维按自己的切身感受,如实说道。
吴宗达说道:“不错,我们平日所学,与这实务之间,的确有着一些距离,若不经过一番学习和实践,处置起政事来便会没有头绪,不知从哪里下手才好,若直接主政一地,往往会被下面的小吏或师爷架空。听人说你在这观政期间,并无那种眼高手低之行,虚心学习,进步明显,不错,不错。”
见章维凝神静听,吴宗达接着说道:“在观政期间,除了要学习各种事务如何处理之外,最后将大文律熟悉一下,虽然不用背诵,但也要做到熟读。这是处置许多事务的依据,不可轻忽。再有,我们平生所学,也不是无用,处事之时应注意四书之中的仁、恕二字,禀持中庸之道,把先圣的思想贯彻到日常生活和政务之中去,做到不违本心,方能做到处事公允,有所成就。”
听到吴宗达的教导,章维想到这些天来听到的关于这位吴阁老的一些轶事传闻,竟然都能与他所说的仁、恕和中庸之道对应得上,不由得深感敬佩,这才是真的把平生所学应用到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加以实践的典范啊。他对吴阁老深施一礼,由衷地说道:“多谢吴师教导,学生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