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为自己辩白的耶律川只觉眼前一花,心中警兆立生,黑纹锯矛骤然翻起,带着紫气雷纹,守中带攻、高低相错,护住自己周身要害之余,两手一带,忽化为双龙抢珠式,取叶珏的左右额角。
在天下武人所知中,叶珏所用的碧蚺霜锋是长枪,而耶律川所使的黑纹锯矛为双枪,且不论能为高低,本领大小,要以长枪应对双枪,需得讲究后下手、应变疾、力沉雄,总要瞧清了对方兵刃来势,守着九字诀,才好出招拆解。
前次盈仄谷交锋时,叶珏便是照此施为,丝毫不敢轻慢,但今番他的路数却截然相反,招招争先、式式迅捷凌厉,一杆碧蚺霜锋纵横挑扫,翠芒缭绕间总在耶律川前心弄影,似乎将先手二字瞧得极重。
周遭尚在彼此缠斗两军将士或有不解其意者,可叶珏和耶律川两位身在局中之人都是彼此心知肚明。
盖因现下的耶律川绝非往日那般神完气足,体内经脉早为叶珏所伤,胸腹间浊气充溢,又正值心慌意乱,手足举动亦不复素常光景,许多招式本颇为巧妙,但真正用出来时,却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值此情势,叶珏岂肯轻易放过,长枪横空,真如神龙、怪蟒之状。
再度交手的两人各运其能,最初十数回合间,耶律川尚能勉强支持,随着叶珏的招数越来越见狠辣,纵使他确为北戎年轻一辈中的英杰翘楚,还是渐渐被枪势裹卷在内,颇有些难以喘息之感。
幼年时的叶珏曾得孟元敬倾力传授枪术,深知自己目下的运枪招式若在这位孟叔父手中使来,务必会做到劲力贯穿始终,守如山岳,攻如崩摧;然而在碧光澎湃,青焰炽烈中,叶珏像是使发了性子,枪势如燎原烈火,不断向敌将要害侵袭,其状竟与孟元敬迥乎两异。
身在其后的岳万里既见叶珏稳持先手,并未主动上前夹攻,替他掠阵之际,眼见其枪势自成一格,不禁低声出言感叹道:“同样的事情,由不同的人来做,所产生的最终结果多半便会多生变化,就如这运使招式,也是一般。
“君镝兄弟能得骠骑将军亲自传授技艺,想来天资应当不差,而这等自出机杼、别有所重的能为更为难得,民间所谓‘熟读名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这话固然不假,但若不能革故鼎新、激浊扬清,终究成不了卓然大家。”
当此之时,身在阵中的岳万里尚有品评枪势强弱高低的心思,原为北戎诸部主将,在中军调停行止的那位‘北海龙王’耶律逊宁早没了观望的兴致,岳万里低声感叹的同时,其人已经亲率数千精骑赶到军前。
堂皇之阵一经发动,便如血肉磨盘一般,直待周围对手尽数消弭,方能停止运转,眼见又有敌军疾驰骤至,焱军各部将士心中热血如沸,纷纷上前与彼等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