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将手内茶盅放回原处,杨妙裳便已然沉声道:“要我说,君镝今晚去寻王家兄弟一道觐见秦王,不见得便能将那份差事讨下来,即令真的将这任务揽在身上,却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若说要与敌方兵将真刀真枪地性命相搏,君镝原是有些高明的本事,也用不着咱们姊妹为其担心,可这一次再入北宁城,要考验的是各人的心智、计谋,乃至于察言观色的能耐,这些事情上君镝可未必在行,故而多半还要请他人相助才好。”
平心而论,林馨宁亦有此念,只不过她想起叶珏向来便是英风锐气,不肯让人的性子,倘使当面同他说起这等事情来,多半倒会让他觉得有些暗中贬低之嫌,说不得反而会起了反作用,殊为不美,所以并未出言附和。
但她总也记挂着叶珏的安危,即令按照陈轩波等人所说,北戎诸部内尚有如费膺、扈寒心存南附之念,却还是放心不下,生怕自己相中的良人会出意外。
况想到大阏氏萧雁曾以音律与陈轩波、张嫣然的恩师高水寒相竞,耶律逊宁等人亦绝非庸手,叶珏、王麟兄弟两人若被他们窥破行藏,动起手来,胜算并不算高,自己岂能安心?
沉吟之际,林馨宁冲口说道:“这件事还得咱们姐妹俩好生盘算则个,总不能坐视他吃亏才罢,依小妹来看,两军阵前的事情多劳烦姐姐为其臂助,这次再赴北宁,就让小妹前往。”
大抵天下姑娘总是一般,只要将身心交托,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多为爱侣分担忧愁和风险,杨妙裳瞧着林馨宁脸上浮现的患得患失,料想自己的表情与她如出一辙,苦笑声中做出应答:“就怕咱们姐妹和君镝在这件事上的想法并不一致,他可舍不得妹子随他一起冒险。”
俏脸飞红,林馨宁有些羞赧,先自言道:“姐妹间闲谈,杨家姐姐怎好拿小妹开玩笑呢?”
略一沉吟,又自续道:“小妹当然晓得叶家哥哥的脾气秉性,可这件事情可不能由得他去,万一当真在北宁城中遇上什么难以应对的意外,咱们岂不是要悔之无及?不管叶家哥哥是否愿意,我此番总要随着他一道去,心里才能安稳些。”
杨妙裳深知若论武艺修为,自己比林馨宁尚高一筹,但要是较之心思玲珑、随机应变,自己多半不及这位妹子,不过点头赞成之余,心中到底有些不安,故而还是叮嘱道:“既如此,那便要偏劳妹子啦。
“我也知道,君镝的脾气太硬,你我都不好深拦,但若当真成行,妹子可千万要记得,需时时劝说他小心从事,切需明白‘闲事莫管,峻地莫站’的道理才好。”
时间在两位姑娘互相低声交谈,最终达成共识中悄然流逝,一直说到时近三更,佳人方才停歇不语,或许是因为饮多了茶水之故,直到此时,这两位掌印夫人还是精神奕奕,丝毫不觉得困乏,都想等候叶珏回来,与他切实定计之后再去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