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王麟回言,林显扬便续道:“咱们横冲都的那位监军,虽说和叶将军交称莫逆,但是说来奇怪,两人的脾气秉性倒是大有不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交上了朋友。
“监军似乎是遇上过足以让他刻骨铭心的坑害,所以平日心思深沉些,临阵对敌时,常有奇思妙想,多为针对敌人的阴损狠辣的计策,而施用起来,却又颇能见效,所以有些军中同袍曾说过,按着他的能耐和心计,若真是苦心孤诣要坑害旁人,只怕十里有九,要吃大亏。
“有鉴于此,弟兄们平日间都不敢得罪监军,生怕自己才智粗疏,惹得他不悦报复,那就大为不妙。说来监军的诸般计策都是对敌人使用的,对咱们军中袍泽可不会有这等心思,所谓‘监军的计’如何可怕,多半还是替敌人说的,咱们自己可用不着。
“至于最后一条,‘将军的气’,那是在说叶将军身为大将军独子,深得乃父真传,无论是平日整训兵马,还是率兵作战,都将士气看的十分重要,甚至宁愿负伤流血,都不愿意输了心气,所谓‘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啦。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想存身在横冲都中,可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若是达不到殿下、将军、监军等人的要求,凭你是哪家王公贵胄子弟,也断然不能相容。尤其是秦王殿下贵为皇子,而叶将军本就是高门显户出身,一般的纨绔子弟,在他们面前可卖不出价钱去。”
王麟一边听着林显扬出言讲解,一边在自己心中暗想兄长平素行事风格,果然能与其语相互映照,随即连连点头。
林显扬为他介绍完了这三桩事情,便转目向曲长看去,见他似乎心中仍存有疑虑,紧走几步,扯了扯他的袖口,沉声问道:“你这一次是怎么啦,就是将军平日里重视士气,你此番却也没犯多重的军规,何必变成了这等模样?”
曲长王夔回过神来,先是与林显扬各自对视,其后终于按捺不住心情,犹疑道:“林兄弟,袍泽们大多都知道,在横冲都曲长中,便是我的性子最为粗野,这一次增设小军司马和筹策使,敢莫便是冲着我来的么?”
他不说此言还则罢了,既当真说出口来,话音未落,便引得王麟愕然相望,林显扬莞尔。
笑声尚未停歇,便听得林显扬叹道:“王兄未免将自己瞧得太高啦,殿下和将军是何等人物,监军又是怎么样的心性,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么?这一次在咱们军中更易规制,他们或许确是别有心意,不过要针对的,可绝不是你。
“据我想来,这一次改换军制,绝不是只针对我等横冲都将士一部,举凡屯驻在暨阳城左近的诸部兵马,都要依次改弦更张,你好生想想,假若这个时候招募新军,抑或是朝廷再派援军前来,他们是不是也需‘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既然如此,但凡身至北疆之兵,岂不就会在这其中广受殿下等人所订规程的影响,到了那时,再换了酒囊饭袋之辈前来接替指挥,还调用得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