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贵神速,叶珏一行终究没有让屯扎于剑胚岭上的诸军多等,日轮尚未西斜入山,两部兵马便已然归在一处,合军聚众,稍事休息后,众人便各自分拨次序,往暨阳城方向进发。
依着叶珏所想,先前被杨妙裳环抱在怀中的那位小姑娘既非焱军诸部中人,便应当将其放下,听任其自谋生路,不宜总是带在身边。
但他这话方始出口,一向不曾与叶珏争执的杨妙裳却微摇瑧首,丹唇轻启,反驳道:“如今北宁、暨阳两地之间总是兵荒马乱,谁也不知道何时便会激起大战,若将她一个孩子扔下,让她何以为生,又让她往哪里去?”
在叶珏心中,杨妙裳从来便是果决之人,虽为女子,但其心性有时犹胜须眉,昔日在淮州驻防时便有声名传出,说她平时绝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之态常人绝不能及。
或许是因为这位小姑娘颇为温顺,杨妙裳竟起了带她回返暨阳城中的心思,倒教叶珏都为之感叹,原来世间女子都是一般,即便是如她一般的女将军,生了怜惜之情,便会做出些于军规不合的事情来。
摇头苦笑之余,叶珏忍不住还是出言劝道:“好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想这孩子再受苦难,但咱们都是身在行伍之人,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与敌交锋,戎马倥偬之际,又哪里能多分心思照顾一个孩子?
“你今日要将这小姑娘带回暨阳自然容易,可总不能将她长留在自己身边......也罢,要不咱们将其带回暨阳城中,寻个良善人家,将她寄养在彼,咱们时常多去瞧瞧她,也就是啦。”
闻听此言,杨妙裳一张俏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忍之色:“君镝,不是我不知轻重,这丫头早先被我撞见时,已经陈明身世,和父母失散非止一日,很是受了些苦处,倘若咱们不知其事便也罢了,既然晓得丫头身世可怜,又岂能袖手旁观,或是将其推给他人?”
若在平常之时,叶珏碰见这等事情,纵不至倾力相助,也当为其安排个更好的去处,可现下他想到暨阳诸军都只为备战守边,不时还要与敌军交战,将这丫头带在身旁,实在难说能护得她周全,倘不能善始善终,今日怜悯之念,便会成为害人之思。
想到此处,叶珏转头向尚在杨妙裳怀中的少女望去,轻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暂寻不着,可还有其他亲戚能前往投靠的么?”
少女扁了扁嘴,似是不想与叶珏出声交谈,抬头瞧了瞧杨妙裳,这才低语答道:“我家旧日只在北宁城中居住,已经没什么别的亲戚啦。这位姐姐若是不收留我,便只能再往北宁城中一行,自谋生路。”
女孩的这句话本不算长,但她似乎颇有惜字如金之状,讲话声音既低,回答完叶珏的问题后又是紧闭双唇,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