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大阏氏和这位耶律将军看来,无论是军中将士也好,还是内外民众也罢,只要加以管束,无论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哪个国家的领土,都可以自行安居乐业。
“可是你们错啦,且不说纵然是休养生息,也需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不能一概而论,就说北戎此番侵略我焱朝固有领土,难不成便是天经地义之事么?
“同为焱朝臣民,我等之中何人不是爹生娘养,辛苦至今,才能成人;又有哪个不是历经了种种难关,这才有了眼界、学识,以至于渐趋娴熟的本事和日益加深的家国之念?
“然而休说旁人,就是这位耶律将军,也将这些方面的因素几乎视如无物,从来不曾深加体察。今番带领我等出使北宁的这位张正使,总算是不像秦王殿下、叶珏将军那般,曾与北戎为仇作对,而耶律将军只不过凭着道听途说,就任凭麾下将士将他殴打致死。”
说到这里,陈轩波心中不由得渐有嗔意,横眉立目之余,声音越来越高:“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既然北戎中人能对张正使如此,自然也能对他人如此,将心比心,假若大阏氏是我焱朝中人,可愿意让北戎人马来统管自己、统管这一片生你养你的土地么?”
问到最后,陈轩波的面上早已不复先前的和煦神色,随着有力的声音,他的眼中满是不忿之情,目光如电,紧紧盯着北戎大阏氏萧雁,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张折竹绝非是与陈轩波初次相见,但此前从未见他有这般慷慨之时,只觉得这位陈副使方才的这一片言语,正是将自己内心中沉郁已久的想法尽数当众说出,颔首赞成之余,心中更自言自语道:“若当日我早知道焱朝中还有陈轩波这等人物,早就不会在焱朝帐下听用啦!”
北戎大阏氏萧雁并未提前料到,陈轩波会在初入北宁城之时便出言直抒胸臆,心念急转之下,只能出言应答道:“陈副使此言差矣,两国之间的民风习俗多有不同,治国理政之念亦是有所区别,我军新驻北宁不久,即令真是有所讹误,那属常情。
“再者,若不是那位焱朝太子打了败仗,一溃千里之下难以顾及北宁坚城,我等现下又岂能在其中驻军主政?故而据妾身看来,陈副使倒不如先去问罪与焱朝太子,让他好生讲讲到底是如何丧师失地,再来和我等计较应当如何主政一方罢。”
陈轩波听对方所言可谓绵里藏针,纵然自己适才颇为激扬慷慨,现下也不能在敌国诸人面前直斥本朝太子之非。
叹息之余,暗中自言自语道:“休说是敌国中人,便是我等众人里,也有不少同袍觉得那位太子甚为脓包,假若陛下当初定下日后让秦王这等皇子承继大统,不知如今能省下多少口舌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