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触到慕月笙微凉的额头,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病?
于是立即收回手来,笼在袖中,讪讪地扯了扯唇角,佯装严肃道,
“能想明,自然甚好,为娘断不会害了,必是好姑娘求来给。”
“是,我信娘的眼光。”慕月笙唇角挂着笑,见老夫人怒火消却,立即起身,瞥了一眼旁边高几上未动的膳食,示意丫头递来布巾给他净手,他亲自端起那盅燕窝,伺候老夫人用膳,
“娘,子南下近一年,不曾侍奉您,今日就让子侍奉您用膳。”
老夫人登的一下愣住,痴痴着面前隽秀的幺子,眼眶微微泛酸。
因裴家之事,母子二人起了不少龃龉,难为他今日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老夫人素来要强,泪意鲜少外『露』,只堪堪别脸,用紧绷的脸『色』掩饰她动容的心,
“倒也不必,心意我领了,听闻陛下放话封为公,先入宫去谢恩,废太子之『乱』方平,京城是否有人与之私通,皆要谨慎处理,在江南立威,京城这一头不如缓着来,水至清则无鱼,如今年轻,万事不可太。”
慕月笙将燕窝搁下,再次跪下谢恩,“谢母亲教导。”
他原也是这般打算,造出一番其乐融融的表象来,其余诸事暗中去料理。
“快些去忙吧。”老夫人摆摆手,闭目养神。
慕月笙却有些担心,临走时躬身轻问,“娘何时安排我与崔姑娘见面?”
老夫人再次愣住,讶异觑着他,“很急?”
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慕月笙含笑,“倒不是急,子朝中事务繁杂,您既是相好了,早了为上。”
老夫人神『色』微窘,她能说刚刚那话是眶他的吗?
她虽是打听了那小姑娘姓崔,可她根本没上呀,凭她对慕月笙的了解,他死都不肯去相的,故而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哪他当了真?
“先去,为娘需与人家父母商议,总不能平无故让见了人家姑娘,这可是终身大事。”
慕月笙心中再急也不能多说,只得退下,折去皇宫。
老夫人这厢待他离去,顿时急了。
“哎呀呀,甄姑,这可如何是好?”
甄姑姑忙掩帕低笑道,“还不得您的意思,倘若您真的相中那崔姑娘,老奴请媒人上去说。”
老夫人眯着眼寻思半晌,摇了摇头,“不成,慕月笙这小子的子我了解,不可能这般轻易拗转来,他在外头呼风唤雨的,玩起手段连人家齐阁老都招架不住,前夜他那态度忘了?”
甄姑姑尴尬着不说话。
老夫人思及此,脸『色』沉下,“他些许玩什么花招也未可,倘若遣媒人上,回头这小子撂担子,岂不累计人家姑娘清誉,只得缓着来。”
两日后,慕月笙从朝中忙碌回来,得了老夫人准信,说是次日上午随她去相。
慕月笙喜得一晚上没睡。
次日晨起,他立在铜镜前,瞧见眼下有些发青,挥手将葛俊招来,
“去找些胭脂水粉来。”
葛俊惊得一屁股钝在地上,“爷....”真的不是吃错『药』了。
慕月笙侧头眉宇微沉,喝道,“还不快去!”
葛俊抱头窜鼠般逃离了书房,出了犀水阁他再次两眼望天,他去哪给弄胭脂水粉呀!
葛俊到底是个能干的,去了后院寻了方嬷嬷,方嬷嬷则从二夫人那讨了些上好的水粉,亲自来了犀水阁。
慕月笙吩咐方嬷嬷将他眼下的黑青给遮一遮,方嬷嬷愣是压下满肚子惊奇,帮着他遮掩一二。
慕月笙瞧满意了,又折去里间倒腾箱笼,折腾半天,穿上一件最时的料子去到容山堂。
老夫人瞧见身着天青『色』长袍,器宇轩昂,如翩翩佳公子的幺子,愣是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慕月笙这个年纪这般打扮稀松平常,可偏偏怎么瞧怎么怪。
别说是弱冠之前,是七八九岁的时候,慕月笙都不曾穿艳『色』的衣裳。
这般鲜亮的着装,老夫人真担心慕月笙是撞了鬼。
慕月笙对众人的异『色』无动于衷,他这么做是有缘由的,上一辈子崔沁先爱上他,他怎么样她都是喜欢的,眼下崔沁还那般小,嫩枝似的,他若太老气显得配不上她,再说了,她爹爹还在世,当父亲的定是乐意瞧见婿鲜活登对,他不愿给崔颢留下以势压人的印象。
对了,上一世崔沁不是说,崔颢喜欢陆云湛么?
陆云湛好像就是这般打扮。
慕月笙谋算地清清楚楚。
老夫人狠狠咽下了茶水,瞥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再换装来不及了,由着他吧。
一行人簇拥着老太太与慕月笙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