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挂腰间的兰草纹香囊已经失了香气,但他仍日日佩戴,不舍得取下。
大理寺里,侯英很早就发现了这一,取笑:“端午的香囊现还佩,如此珍爱,难不是心人送的?”
谢琢习惯『性』地『摸』了『摸』香囊的刺绣纹路,没反驳。
侯英本是玩笑,了谢琢的反应,瞠目结舌:“不是吧,难我真的猜对了?真是心人送的?”他转念一想,“也是也是,谢侍读都及冠的年纪了,心人正常。”
不过一个香囊佩戴几个月舍不得换,侯英免不得好奇:“能让谢侍读喜欢的,是个怎样的人?”
侯英以前听说过“琢玉郎”的名声,知这个人不仅容貌极盛,才学亦是佳,洛京名气如此之大,定是个交游甚广的人。
等大理寺共事,他才发现,谢琢的日子过得太单调了。散衙直接回家,休沐日也很少与人宴饮出游,没过么好友,与同僚也保持合时宜的友好,绝不会再深一。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生『性』疏离的人,某一天,竟然会承认自己喜欢的人!
正想,他就看谢琢眸光一软,似乎思考了很久如何措辞,才形容:“他很好,与他一起时,我从来不会觉得寒冷。”
这是么形容?
侯英不是很明白么叫“一起时不会觉得寒冷”。但他能从话中感觉出来,谢琢确实很喜欢这个人,不:“能被谢侍读喜欢,运气很好。”
谢琢认真纠正:“不,应该他能喜欢我,我运气很好。”
侯英不是热爱探听隐私的『性』子,谢琢也没想透『露』太多,两人说这里,自然地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谢侍读几日就要文华殿轮值一次,可觉得心惊胆战?”
谢琢一听就明白了:“侯寺丞今日去了文华殿?”
“对,这案子之前不是我主理吗,就随官去了一趟文华殿,陛下禀报杨敬尧一案的处理况。”侯英想起进殿时的感觉,慨叹,“谢侍读是怎么做陛下面前行事如常的?不说陛下龙威,就是文华殿外三步一个禁军,气势就已经格外骇人了!”
“三步一个禁军?”
谢琢记得清楚,他前两日去文华殿轮值时,殿外还没安排这么多人值守。
“没错,我去时,陛下恰好殿内召一个挺年轻的禁军,那人背箭筒,看起来挺沉稳的。我隐约听陛下夸赞说,此人是禁军中名的弓箭手,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当时我候殿外,总觉得那些禁军全都盯我,冷汗都快出来了。”
侯英顺口,“也不知陛下这是防——”
他话一顿,背窜起一阵凉意。
侯英突然意识,三步一个禁军,能让陛下以如此严密的守备提防的,除了大皇子,还会谁?
这是……么事要发生了?
八月二□□皇子李忱出了宫,以母妃微恙,要替母妃佛前祈福为,住了外城宝相寺附近的皇家别院里。就前一日,大皇子妃也出宫省亲,不宫内。
谢琢穿一身月白文士服,发用陆骁送给他的一根锦带束,正坐院中老树下,掌灯,自己与自己下棋。
葛武候一旁,频频往门外张望,又喝了好几次茶水,不安:“公子,大皇子真的准备今晚?”他做了个手势,又『摸』了『摸』心口,“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慌,总觉得、总觉得——那可是陛下,是当今的圣!”
谢琢轻轻放下一枚黑子,将几个月前,自己与陆骁这里下过的一盘棋一一复原,一边回答葛武的话:“他确实是当今圣,但很快,御座就要换人坐了。”
他抬看葛武,“所以你看,当圣不再是圣,你还怕他吗?”
葛武顺谢琢的话想了想,突然觉得,要是圣失去了“圣”这个身份,不再是圣了,那不就是一个……普通人?
奇异的,葛武的心绪平定下来,不再觉得惧怕了,安安静静地站石桌边,跟谢琢一起等外面的动静。
天清月明。
皇家别院里,李忱结束晚宴,送了几步,才让内侍引虎贲营和虎骧营的将军去休息。
回自己的卧房,李忱虽然宴喝了两三杯酒,但他还是谨慎地服了一碗醒酒汤,确保自己神志清醒。
睡前,他没换寝衣,而是让贴身伺候的太监为他穿一身便行动的常服,这才躺了床。
『揉』了『揉』眉心,李忱心中既激动,又些不安和急躁,询问:“可办好了?”
小太监压嗓子里的尖细,低声:“回殿下的话,已经让人去羽林卫传御诏了。”
“嗯,”李忱颔首,“那就安心等吧。”
子时三刻,下俱静,密集的人踏马嘶声突然长街响起,火把的光接连晃过,墙壁落下漆黑的人影。
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是羽林卫疾行而过,立刻关好了门窗,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