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罗兰塔楼里是有人居住的。读者们若是想了解这里面的细节,那就让我们来听听下面这三个漂亮女人的对话吧,之后我们就会明白。此时,这三个女人正从小堡向河滩走去。
从穿着上看,她们其中的两位明显是巴黎的中等市民,细软的白胸衣,红蓝条花的麻呢子裙,绣花的白丝袜,还有那别具一格的尖顶帽子,上面缀满了绸带和花边,这一切都表明她们是富裕的贵妇阶层,就是那种被随从称呼为“太太”或“夫人”的女人。也许是她们怕被罚款,所以并没有佩戴任何金戒指或金十字架,当然,这绝非她们本就贫困或寒酸,仅仅只是因为怕被罚款。另外一人的衣着打扮也差不多,浑身上下透露着富贵之气,不过,看她的装束和姿态,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并非本地人。腰带被她束在腰部以上,而围巾是打褶的,鞋子上的缎带结子,横条纹裙子,这些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她与高雅趣味之间的差距。
走在前面的这两个贵妇明显是带领着那个外地女人来参观巴黎的,那个外地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而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块饼。很抱歉,我们必须交代清楚。可能因为天气确实有点寒冷,所以小男孩的舌头就被当做了手帕使用。这个小男孩真是怪,他非要妈妈拉着才肯往前走,并且还不停地摔跤,经常惹得妈妈大声训斥。也难怪他总是摔跤,因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他手上的那块饼。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小男孩并没有吃下那块饼,他就像斯坦罗斯斯坦罗斯:希腊神话中的吕狄亚王,因触怒天神宙斯,被罚永世受饥渴的煎熬。,只是温柔地看着它而已。说实话,只要妈妈从小男孩手里拿走那块饼,小男孩也许就不会不停地摔跤了。
这时,前面的两位贵妇开始了谈话。只见其中那个最年轻的,也是最胖的女人对那个外地女人说道:“我们要快点了,马耶特太太,恐怕我们迟到了,就会耽搁看刑台上的好戏了。”另外一个巴黎女人立马接道:“你急什么啊,乌达德·米斯尼哀太太?那个犯人会在耻辱柱上呆足两个钟头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了马耶特太太,您以前看过那种场面吗?”外地女人接道:“当然看过,不过是在兰斯。”“算了吧,你们兰斯的耻辱柱算个什么东西,顶多也就是关人用的小笼子罢了,哪里有我们巴黎的耻辱柱气派!”
马耶特太太明显很不服气:“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吉尔维斯?你把我们兰斯当成什么了?要知道,我们那里可是也出现过很多体面的犯人的,并且都是谋杀双亲的大罪行。”这位来自兰斯的太太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她要维护自己家乡耻辱柱的名誉,如果这位吉尔维斯太太再不住口的话,她可能真的要发火了。不过,幸好谨慎的乌达德·米斯尼哀太太及时转换了话题。
“那么好吧,马耶特太太,顺便问一下,您觉得弗朗德勒使团怎么样?在你们兰斯,也能看到这么有派头的使臣吗?”“这个我承认,”马耶特太太回答道,“在我们那里看不到,这只有在巴黎才能看得到弗朗德勒使团。”乌达德又问道:“那您知道使团中有一个大个子是个袜子商人吗?”马耶特说:“这个当然知道了,他的样子活像农神萨图恩。”吉尔维斯接过话头说道:“那个大胖子,那张脸就像露出来的大肚皮,另外还有那小眼睛红眼皮,胡子拉碴的像个刺猬。”乌达德又说道:“你们看到他们的马了吗?多漂亮的马呀,全部都装着时髦的鞍子!”一听乌达德说到马,外地女人立即摆出一副优越的姿态,神气地说:“这算什么呀,乌达德,要是你们在十八年前,也就是一四六二年,看见过兰斯当今国王的加冕典礼,你们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漂亮的马了!你们不知道,那些马浑身上下都被装饰得金光闪闪,当然,还有那些坐在马上的帅小伙。”马耶特太太明显有些得意了。
乌达德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她继续说道:“就算是那样,弗朗德勒使团的马也是呱呱叫的好马。他们最后可是去总督大人府邸进行的晚宴,美味佳肴,无所不有。”对于乌达德的话,吉尔维斯马上提出了不同意见:“你在说什么,我亲爱的乌达德。昨天晚上是红衣主教设宴招待他们的,不是总督大人,也不是在总督府邸,而是在小波旁宫。”“不是,是在总督府邸。”“不是,是在小波旁宫。”“我敢肯定,的的确确是在总督府,席间于松·勒瓦尔还吹了笛子呢!这些都是我亲爱的丈夫告诉我的,要知道,他可是宣过誓的书商。”乌达德太太仍然大声地坚持说道。然而,吉尔维斯的争辩声却也丝毫不亚于乌达德太太:“我敢保证,的确是在小波旁宫。弗朗德勒使团那一打半升的甜酒,二十四盒蛋黄铺面的双层里昂杏仁白蛋糕,二十四支两斤重的大蜡烛,还有最好的半波纳葡萄酒,可都是红衣大主教的律师送的。这是我丈夫告诉我的,要知道,他可是五十个接待员中的其中之一。他今天早晨还把弗朗德勒使团和教皇的使臣、特莱比绒德莱比绒德(1202—1461):位于土耳其的黑海滨,是拜占庭帝国的从属国。皇帝的御史团比较了一番呢。这些使臣可是先王在世时,从美索不达米亚来到巴黎的,他们的耳朵上还戴着耳环呢!”
乌达德有些被激怒了:“你说的这些鬼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们根本就是在总督府吃的晚宴。”
“那我也再告诉你一遍,就是在小波旁宫吃的饭,是城防警卫塞克端上的饭菜。你真的搞错了。”
“是在总督府,我再重复一遍,是你搞错了!”乌达德确实急了。
“就是在小波旁,亲爱的,你肯定弄错了!那些魔术般的大灯还照见了写在大门上的‘希望’两个字呢!”
“绝对是在总督府,总督府,总督府,就是总督府。”
“懒得跟你说了,不是那个样子的。”
“就是这个样子的。”
“再给您说一遍,你说的不对。”
胖女人乌达德正准备继续驳斥,眼看着一场口角之争马上就要变成大打出手时,幸好,这时马耶特太太的话及时阻止了一场流血事件的发生:“赶紧看啊,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中间是个什么东西啊?”吉尔维斯马上也说道:“真的,哦,我听见了敲鼓的声音!我敢肯定,那绝对是爱斯梅拉达和她的小山羊,他们正在表演节目呢!赶紧啊,马耶特,拉紧孩子,可不能错过这么精彩的节目了。昨天你看见了弗朗德勒使团,今天让你再看看吉卜赛女人。”
马耶特一听是个吉卜赛女人,便吓坏了:“天哪!吉卜赛女人!愿上帝保佑我吧,千万不要让这个女人拐走了我的孩子。快点,厄斯达谢!”她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河堤向河滩广场跑去,可就在这时,孩子又摔跤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后面的乌达德和吉尔维斯这时也赶了上来,“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啊?马耶特,她怎么会拐走你的孩子呢?”吉尔维斯大惑不解地问道。可马耶特只是摇了摇头。乌达德也说道:“真是奇怪了,那个‘麻袋女人’也这样说过那个吉卜赛女人。”“哪个‘麻袋女人’?我不认识。”马耶特问道。“哦,就是那个叫居第尔的修女。”乌达德解释道。马耶特又继续问道:“居第尔又是什么呀?”乌达德没好气地说道:“一看你就是从兰斯来的外地女人,连居第尔是谁都不知道。她就是那个隐藏在“老鼠洞”中的女人。”马耶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说道:“我们就是要把这块饼送给她吗?”乌达德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马上就可以在河滩的洞口看到她了。她对那个吉卜赛女人的看法和你如出一辙,也认为那个吉卜赛女人就是恶魔的化身。不过,马耶特太太,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一见到她们你就撒开腿跑呢?”只见马耶特紧紧抱住儿子厄斯达谢的头,有点紧张地说道:“我可不愿意再让巴格特·拉·尚特孚勒里这样的事情重演了。”吉尔维斯对她的话显然很感兴趣,只见她握着马耶特的双手乞求道:“天哪!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千万得给我们说清楚啊!”
于是,马耶特太太便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堂堂的巴黎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可真奇妙!十八年前,巴格特·拉·尚特孚勒里是个十八岁,正值花季年华的漂亮姑娘,当然,那时我也一样。但是她现在绝对没有我过得幸福,不过这一切都要怪她自己。其实,在她十四岁那年就开始走背运了。她的父亲叫居倍尔多,是兰斯的一名船上乐师。他父亲在查理七世加冕的时候,曾在圣上面前演奏过音乐。但巴格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便去世了,只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的舅舅是巴黎巴享卡兰街的锅匠布拉东先生,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也在去年去世了。看,她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尽管如此,但她的母亲并没有教会她太多的东西,只是教会她一些普通的针线活,所以她们的生活依然很清贫。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巴格特出落得又高又标致。她们那时住在福尔潘娜街上,那条街就在兰斯河边上。可从一四六一年开始,她便走了恶运。自打父亲死后,她和母亲的生活一直都很拮据,就算是做一个星期的针线活,可连六德尼埃都挣不到。而她父亲在世时,单单是给国王陛下演奏一次音乐,便能有十二巴黎苏的收入。一到冬天,她们的日子更加艰难,她们甚至连一根柴火都买不起。于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她便走上了邪路。……该死!厄斯达谢!我看你敢咬饼!……后来在一个星期日,她到教堂里来,她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十字架,那时,她才十四岁。据说,她的第一个情人是果尔芒特耶子爵,他住的地方离兰斯只有三公里。但是,后来她的情人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多,有国王的侍骑亨利·德·特里安古老爷,侍卫长希亚尔德柏丽翁,国王手下能干仆役居耶里·阿倍雍,太子殿下的理发师马塞·德·佛雷比,御厨长特弗南,弦琴乐师居约姆·拉新,灯笼匠提耶里·德·梅尔。巴格特真是可怜,她的情人不仅一个不如一个,而她也成了万人骑。就在一四六一年,也就是当今国王加冕那一年,她竟然流落到给流氓头铺床的地步。”马耶特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擦去了眼角那几滴同情的泪水。
吉尔维斯趁着马耶特停顿之际,赶紧问道:“这个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并没有提到吉卜赛女人啊?到底怎么回事?”马耶特接道:“慢慢听,还有下文呢!巴格特在一四六六年,就是圣保罗月那一天,诞下一个女婴。如果那个女婴现在还活着的话,恐怕都有十八岁了吧!孩子的出生让巴格特很高兴,因为她的母亲早就去世了,现在老天送来这个孩子陪她,她感到很满足。但是她现在已经过得够凄惨了,试想一下,她从十四岁便开始从事那种恶心的勾当,已经堕落到极点了。周围的人也是对她戳戳点点,咒骂不已。再说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妓女,人也变得更加懒了,除了会跟别人上床来养活自己外,甚至连那一点针线活都已经忘记了。”
吉尔维斯插嘴道:“的确是这样,可怎么还没有吉卜赛人?”而乌达德明显听得比她耐心,只见乌达德说道:“等一下嘛,吉尔维斯,你怎么总插嘴呢?你不要这么着急,马耶特太太说了,后面还有下文,你好好听着就行了,不要再打断了。”
于是,马耶特太太又继续讲道:“就这样,她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她也经常流眼泪,经常感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可是她心里在想,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爱她,或者让她爱,估计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要忍受别人的屈辱。她认识到这一点,是在认识一个小偷之后,那个小偷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要她的人。但是,她慢慢发现这个小偷也是在欺骗她,其实他一直都看不起她。于是,巴格特彻底绝望了,她只能把自己的全部爱心都给了自己的女儿。她爱自己的女儿甚至到了发狂的地步,她抚摸她、亲吻她,亲自喂养这个女儿,并且用自己唯一的被褥给她做尿垫。可能是因为有了女儿的陪伴,再加上这段时间她的心情舒畅,她再度恢复了美丽,于是,又有很多嫖客过来找她。接下来的日子,她又重新操起旧业。她用自己身体换来的钱,给女儿买了很多东西,包括衣服、头巾、花边衬衣、小帽子,等等,可就是想不起为自己再买一条新被褥。……厄斯达谢,我告诉你,不要再咬那块饼了。……巴格特给女儿起的名字很好听,叫小妮丝!这个小家伙的漂亮衣服比王室的公主都多。除了这些衣服以外,这个小姑娘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也很漂亮,比如,她妈妈亲手缝给她的小刺绣,做工漂亮极了。另外,还有一双小鞋子,我敢保证,这双鞋子路易十一估计都没有。那双鞋子真是太可爱了,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把脚从里面伸出来,我都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小脚丫呢!乌达德,当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知道小孩子的小手、小脚多么可爱了!”
“我巴不得我有孩子呢,”乌达德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这也得安德里·米斯尼哀先生同意才行啊!”
马耶特太太又继续说道:“那个小女孩不光是脚漂亮,还有乌黑卷曲的头发,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在她几个月大的时候,我曾亲眼见过她。只要是看见过她的人,都深信,等这个女孩长到十六岁时,绝对会是一个漂亮绝伦、深色皮肤的大美人。她的母亲简直太爱这个女孩了,她极其热衷于打扮这个女儿,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小脚丫,似乎无论如何都看不够。她不断地把鞋子从女孩的脚上脱下,然后再穿上,再脱下,……就这样,她翻来覆去地瞧啊!她那个时候在想,如果能一辈子给这个孩子穿鞋就好了,甚至她还把那双漂亮的小脚丫当成了圣婴的脚!”
吉尔维斯这个时候又有点按捺不住了,不禁再次插嘴道:“说实话,故事的确是挺吸引人的,可怎么听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见吉卜赛女人出现呢?”
马耶特太太没好气地说道:“着什么急,马上就出现了。有一天,有这样一帮人来到了兰斯:这帮人完全是由乞丐和无赖组成,非常奇怪,他们由自己的公爵、伯爵带领。不管是他们的头发,还是皮肤,都是黑的,尤其是黑色的头发还打着卷,耳朵上更是戴着耳环。他们中间的女人甚至比男人还丑,个个古怪无比。据说,他们是一群被放逐出天主教社的人,后来从埃及经过波兰来到兰斯的。还有人说,教皇给这群人做了忏悔,要他们在这世上不停地漂泊七年,且不允许在床上睡觉,当做赎罪。因此,他们自称悔罪者,身上更是奇臭无比。很多人都认为,他们从前应该是撒拉逊人撒拉逊人:中世纪时期,欧洲人对北非、西班牙一带的穆斯林的称呼。其实,他们并不信奉天神朱庇特。,信奉天神朱庇特。就这样,他们来到兰斯,并在兰斯支起帐篷驻扎了下来。后来,他们就以阿尔及尔国王和德意志国王的名义给人算命,尽管他们算命算得很准,但是你们知道,单凭这一点,他们就可以被赶出兰斯。那时,许多兰斯人也是争先恐后地去看那群人,看的人多了,谣言便随之四起。有人说他们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犯,也有人说他们是惯偷、强盗,还有人说他们会吃人肉……对于这些谣言,当然也有很多聪明人信以为真,于是他们开始奉劝那些头脑发热、头脑简单的人不要去看,并告诉他们没什么好处,可那群笨蛋偏偏偷着去看。你们都知道,做母亲的都喜欢给自己的孩子算命,一听说自己的孩子这辈子会大富大贵,就开心得不得了。巴格特作为一个母亲,也怀有这样的想法,她也想让人给算算自己女儿的命运,于是,她便抱着小妮丝去了那些埃及人那里。那些埃及女人一见到小妮丝,就不停地夸赞她漂亮,还用手去抚摸她,用黑嘴唇亲吻她,她们在看完孩子的手相后更是大吃一惊。之后,这些女人又是极为夸张地赞美了那双美丽绝伦的小脚丫和那双精致的小鞋子。可是,小妮丝这时毕竟还不到一岁,一看到这些黑漆漆的脸,她便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巴格特听说自己女儿以后命运很好,于是就抱着小妮丝离开了。回家的路上,巴格特一直在想,自己的女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漂亮的,她将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当皇后。第二天,等小妮丝睡着后,巴格特把门虚掩上,就去晾衣服了。她一边搭着衣服,一边还想着昨天那些埃及女人说的话。衣服晾好后,巴格特就回了家。可到家后,她没有听见孩子的声音,她以为孩子可能还没有醒。谁知到里屋一看,孩子不见了,床上没有,地上没有,床底下也没有,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见了,除了那双精致的小鞋子外,什么都没有。巴格特这时才觉得事情不妙,她的孩子可能被人偷走了。天哪!于是,她像发了疯一样冲到了大街上,逢人就问:‘我的孩子,你们谁见我的孩子了,谁抱走了我的孩子?’根本没有人搭理她。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不停地在城里各个角落,大街小巷,四处寻找,成天喊,可就是毫无结果。那段时间,巴格特疯了一样,她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眼睛里甚至都能冒出火来。无论在任何地方,她逢人就问:‘我的孩子呢?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只要你能把孩子还给我,我可以一辈子给你使唤,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哪怕就算让我去死,我都心甘情愿。’她那段时间可怜极了。就在那天晚上,她的邻居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埃及女人进了巴格特的家,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她们放下包裹就跑了,可这一切巴格特都没有看见,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回家。等巴格特回到家,立马听见了屋里有孩子的哭闹声,她立马兴奋起来,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回家了。可她进屋打开包裹一瞧,便吓傻了,这哪里是自己那可爱又漂亮的小妮丝,根本就是个丑八怪——一个只长了一只眼睛,瘸着腿,还驼背的孩子。她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她被这个怪物吓坏了。她以为是上帝为了惩罚她,才让巫婆将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的。就在这时,邻居们纷纷赶了过来。人们赶紧把那个小怪物抱走了,就是怕巴格特再受什么刺激。不过,说实话,你们是没有见到那个小怪物,真是太丑了,于是很多人就猜测,这个小孩绝对是哪个不知廉耻的埃及女人跟某种怪物生出来的孩子。在众人纷纷猜测时,巴格特独自一人呆呆站在那里,双目发直,紧紧抓住那只小鞋子,这可是她唯一珍贵的东西了。突然,她捧着鞋子开始一通狂吻,那场面简直就让人心碎!当然,要说咱们三个在场的话,估计也会肝肠寸断的。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我的女儿啊!我的小妮丝,你到底在哪里啊?’你们知道吗?那喊声催人泪下,我就算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会掉眼泪。你们说,我们的孩子不就是我们这些当妈的心头肉吗?……你们看我的厄斯达谢,他是这么的英俊可爱,就在昨天,他还跟我说他长大了要当近卫骑兵呢!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失去了厄斯达谢,我还有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巴格特再次跑到了大街上,嘴里不停地狂喊道:‘都到埃及人帐篷里去!都到埃及人帐篷里去!烧死他们!烧死这些坏巫婆!’可任谁都想不到的是,那群埃及人已经走了,就像他们来的时候那样突然,走的也是那么突然。可能是因为当时天太黑了,也没有人赶追他们。第二天,有人在距离兰斯两里地的树丛里,发现了火把的痕迹,不但如此,还有一些小妮丝的物品,甚至还发现了血迹。后来就有人说,那个晚上正好是星期六,按照埃及人的传统,那天晚上除了要举行集会外,还要再吃掉一个孩子,看来,小妮丝是凶多吉少了。后来,巴格特不知从哪里也听说了这样的话,于是就不再开口说话了。第二天,她的头发全白了。第三天,她便不见了。”
乌达德又擦了擦眼泪说:“这个故事听起来可真够可怕的,我想,即使是布尔达尼人听到这个故事,想必也会忍不住掉眼泪的。”
吉尔维斯也说道:“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一听说埃及人就会有那样的反应了,就算是我,我也会那样的。天哪!真是恐怖!”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