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亚伯抱住了他的肩膀,眼泪一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痛彻心扉的离别,以至于在最后到来的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想这世上一定有什么做错了,有些东西就在今天晚上彻底永远地转变了。
苏珊有些冷漠地站在墙角,但是漆黑的夜晚下,她的眼睛却湿润了。
艾舍利轻轻地跪在他的身边,用手背抚摸着他的肩膀道:“亚伯,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到所有你能做的了”
威廉姆的尸体在亚伯的家中停留了一个晚上。
苏珊和艾舍利对屋里还有他的遗物进行了清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亚伯出门找到了班道神父,问他愿不愿意为一个联邦人主持一场葬礼。
丧事在班道神父的小教堂里举行,来的人很简单,只有亚伯,苏珊,艾舍利还有三四个被威廉姆救出来的人。
班道神父看向他们所有人道:“眼前的这个人,他为他的信仰付出了一切,亦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听见从天上有声音说,你要写下,从今以后,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圣灵说,是的,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也随着他们。”
艾舍利鼻腔里酸涩地厉害,她捂住了嘴,泪水顺着她的指间流淌了下来。
班道道:“愿他在哀恸之中得蒙神的慈爱眷顾,他身边人顺变节哀,更能从悲伤中明白,在上帝的怀抱里,他的灵魂得到了永恒的安息。”
葬礼结束后,威廉姆的尸体被埋在了后院的树底下。
亚伯叫住班道道:“神父,您能不能出来,同我说几句话?”
“你是想托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孩子。”班道神父道。
亚伯点头,有些愧疚地垂下眼来:“对不起。”
他的学生约翰语气不是很和善道:“神父等下会过去,你先在门口坐着吧。”
亚伯坐在台阶面前,感受到了孤独。这种孤独是前所未有过的,他想起来路易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块表,怀表是对方在临走之前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如今他独自坐在这里,才发觉对方早已渗透进他的生活,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等亚伯反应过来,早已被禁锢其中,无法喘气和脱身。
他想起来那些亚特兰斯灯火阑珊的夜晚,路易斯牵着他的手在街道上行走。大雪纷飞,他们相拥在床榻,听他低头念出那些历史悠久,触动心弦的故事,他知道对方眼里和自己看到的必然不会是同一番光景。时至今日,亚伯必须承认,路易斯的成熟与稳重,温和跟优雅,就仿佛把那些刀尖上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的日子,过成了安逸幸福的梦。
他想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不渴望温暖的,只是当他需要温暖的时候,四周的一切却都变成了虚无荒谬的雪地。
班道神父被约翰搀扶着过来的时候,亚伯从石阶上站起来道:“神父。”
班道神父道:“你说吧,孩子。”
亚伯道:“威廉姆死了,可是他救出来的那几个人还没有地方可以去,我的地方”亚伯低下了头:“如果要住下这么多人的话,实在还是太小了。”
“你想让他们都搬到我们这里来?”约翰皱起眉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如果不是因为国际上很多友人都在保护,可能班道神父自己都会被抓进那座墙里面去?”
“约翰,”班道神父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也全部都是联邦人。”
眼前的这个日耳曼尼亚士兵,和他们非亲非故,谁又知道他值不值得真正的信任呢?
约翰十分不甘道:“可是神父”
班道神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对亚伯道:“只是,我的孩子,我想和我们比起来,他们更需要的是医生。”
亚伯道:“我会尽我所能,竭尽全力地去寻找到一位。”
“你准备好为你坚持做的决定付出代价了吗?”班道神父问。
亚伯温和地笑了笑道:“坦白说神父,我不知道。”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绝对不能让威廉姆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不能让他想救的人继续待在炼狱里,也不能让那些得到过帮助的人再重新回去。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亚伯下午的时候来到了费尔的公寓,明明是白天,房子里却还是紧拉着门帘。
他想要上前,却看到周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便衣人,没有直说,眼睛却紧盯着公寓的门口。
亚伯装作路过一样,若无其事地转了个身,从街角卖报的小孩手中买来了一份报纸。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几个身影,他才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倚靠在墙壁上周身发冷地思索。
他来到对方的诊所,敲了敲门道:“请问费尔医生今天坐诊吗?”
“费尔医生?”探出头来的少女道:“他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