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宫人们大惊失『色』地上前阻拦，他皱眉，反手去推：“滚！”
“陛……”宫人们慌『乱』不已，太后紧盯着他衣襟上的猩红，断声怒喝：“你胡闹什么！”
苏曜身形微滞，面容僵了僵，转而就又浮出无所谓的笑意：“母后发什么脾气。”
顿了顿，又说：“这点伤，不了。皇长兄的仇，朕记得的。”
太后牙关紧咬，狠狠别开视线不与他争执，厉声吩咐宫人：“还不传太医来！”
“陈宾一会儿就到。”苏曜撇了嘴角，“母后若传太医，朕真的会杀了他们。”
“你……”太后气结。
顾燕时不大清楚他们之间的官司，立在一旁心惊不敢妄言。
他笑一声，目光又挪到她面上，空洞地了，十分客气地道了声：“搅扰静母妃歇息了。”
顾燕时觉得心仿佛被狠狠攥了一把。
她刚要说话，太后过来：“借一步说话。”
顾燕时抿唇，颔一颔首，一语不发地跟着太后走出卧房，在堂屋中停脚步。
堂屋中桌椅俱全，太后却没心思坐，回身她，一喟：“哀家知你懂事，不愿招惹是非。但皇帝今……”她顿住声，视线落在顾燕时面上，含着些许以她的身份不当有的心。
“……你肯不肯照料他几日？”她问得也很心，言毕即道，“这几日。等他好了，就让他回宣室殿去，不许他扰你。”
这后一句话既像承诺又像在哄人。顾燕时低着头，心『乱』麻。
智让她觉得应当拒绝才好。旧宫不这边不比洛京皇宫，宫人们没什么规矩，一点鸡『毛』蒜皮都能传得人尽皆知。她与他相伴几日，无疑是在往朝臣们手递刀。
可拒绝的话往嘴边涌了几度，还是说不出来。
她于是默默地点了头：“好。”应了一个字，她的头就压得低了，“臣妾听太后的。”
语毕，她听到太后分明地松了口气。
她握住顾燕时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哀家记得你的好。”
“太后客气了。”她的声音低蚊蝇，不敢抬头，一味躲避太后的视线。
她觉得心虚，不敢当太后这一声谢。
为在点头答应太后的那一瞬，她竟是有一点高兴的。
“那哀家回去了。”太后又道。
顾燕时屈膝恭送，太后隔着屏风又望了眼卧房的方向，似有什么话想说，终是没说出来。
顾燕时等到太后走远才立起身，转眼又见陈宾了院，便未急着回到卧房，好让陈宾行诊治。
她在堂屋的八仙椅上坐来，心念转个不停，但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唯一清晰的，是苏曜那张脸时时浮现在她眼前，让她一阵阵地发怔。
过了许久，陈宾提着『药』箱离开了，顾燕时静心神，起身屋。
苏曜仍醒着，察觉有人来，就朝门口去。见是她，眼帘低去：“我听见了。”
顾燕时浅怔，见床边不远处放着绣墩，就坐过去，轻问：“什么听见了？”
“母后跟你说的话，我听见了。”他道。
她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着他。他自顾自地轻笑了声：“母妃不用为难，朕在这，宣室殿就空了。母妃可以暂且住过去，御前不会有人多嘴。”
说完，他就安静去，没什么底气她，静等着她的反应。
不多时，他余光睃见她立起身，转身离开。他蓦然转头想将她喊住，但声音到了嘴边，他又狠狠闭了口。
走就对了。
是他让她走的。
他闭上眼，竭力住气，不去想她，却抑制不住心底的一阵阵难受。
这种难受让他儿时生病的时候。那时他生母已逝，大哥也走了，他被接到长秋宫不久就大病了一场。
那场病生了许久，他一连几日高烧不退，浑身都难受，盼着母后能来他一眼。
可母后真的来了一眼就走了。他躺在床上，神思恍惚地着母后离开，失落得说都说不出。
在意他的人实在太少。
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
苏曜长舒一息，不多时，陆续听到几声吹熄灯火的轻响，屋转而暗了去。
接着，熟悉的声音从茶榻那边响起来：“你若是夜不舒服，就喊我一声。”
他蓦然睁眼，循声去，她坐在茶榻上正盖被子。榻桌上的灯仍亮着，暖黄的灯火勾勒她脸颊的轮廓，她望过来的眼睛也被映照得亮晶晶的。
他一时顾愣神，却不应声，不觉间皱了眉：“听到了吗？”
顾燕时说完，想到他许是为有伤反应迟钝，就又多了些耐心，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若是夜不舒服，你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