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下山的时候,萧远提议,不走水泥砌出来的常路,专找野山下行。
对萧远的一切建议,韩冰月都从未表示过异议,她是真?的从未有?过异议,就好像他们俩长着同一副脑子、同一颗心一样。
于是他俩脱离了原路,从香山的背面走土坡下去。
说是野山,其实也不尽然,萧远并不真?是那?种胆大妄为?不计后果的冒失鬼,他选的路也都是由?别人踩出来的,所以其实也并不难走,只是下到将近一半的时候,他们面前?竟然出现了一道?围墙,中间的铁门?上了锁。那?边就是继续下山的路,然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企及。
萧远沿着铁门?和围墙观察,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高,而且大概不是非要拦住人不可,上面并没有?危险的玻璃渣儿。
他便有?了主意,问?韩冰月:“咱们可以翻过去,你敢吗?”
韩冰月抬头看?看?于她而言高不可攀的墙头,脸色犯难:“敢倒是敢,可我有?那?贼心有?那?贼胆却没那?贼能力呀……”
萧远笑起来:“好,有?贼心贼胆就成,至于贼能力嘛,不是有?我吗?”
韩冰月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啊?你不是说……”
“我就是说!”萧远压根就不让她把猜疑说出来,当即弯下腰一蹲低,把她一托,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肩上,升到了墙头。
“啊!”韩冰月又紧张又高兴,甚至还有?浓浓的——感动。
我忘不掉你将我扛在肩上,我轻轻一想就碰到天堂!
在初一那?个?屈辱的下午之后就再也不愿意想起的歌,忽然在心里清清甜甜地扬起来,响彻了她的这整个?春天绽放的世界!
把韩冰月稳妥地安放在墙头上之后,萧远自己轻松地翻上来,再跳下去,然后回?过身把韩冰月抱了下来。在他怀里的时候,韩冰月羞得不敢抬起眼?睛,却清清楚楚地感到他热辣辣的呼吸,吹在自己冒着火的脸上。
过了铁门?,路又重新?变成了水泥路,只不过这条路的前?半段尚未修葺,中间又有?铁门?挡道?,所以人迹罕至。整座山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下了一段之后,就可以看?见山脚下尚且郁郁葱葱的植物园了。
此处势成谷地,看?起来像是空谷回?声?的好地方?。俩人相视会意,萧远便圈了两手笼住嘴巴,放声?呼喊起来:“啊——冰月!韩——冰——月——”
韩冰月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扯得长长的,在山谷间回?荡,觉得甚是好玩,便也学了萧远的样子,亮开清脆的嗓子高喊:“嗳——萧远!萧——远——”
萧远继续对着群山:“韩冰月!冰月——我喜欢你——”
韩冰月吓了一大跳,转过来,怔怔地看?着萧远,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并不是从来都不曾想到过,只是,太习惯暗恋的心,乍一听见自己所爱的人真?的也爱自己,一时之间,会懵过去。
萧远没有?管她在如何反应,只固执地继续喊下去:“冰月——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一声?一声?,在澄荡荡的天际下回?旋,那?么执著,那?么执拗。
“冰月——我爱你——你爱我吗?”
韩冰月忽然震动,泪水涌上了眼?底。她毅然转身,重新?面对空谷,仍旧用他的样子,大声?回?答:“萧远——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
她这一声?喊出来,萧远的喊声?便霍然停了。他蓦地转过来,一把把韩冰月用力圈到怀里去。
“冰月,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他弓下高大的脊背,低声?地、却并不比刚才的高呼少了半点坚定地,在她耳边说。
韩冰月把头埋在他怀里,拼命点头说:“我也是!”
他们就这样紧紧拥抱着,像是从开天辟地伊始被劈开的双面人,苦苦地寻找了彼此几万劫,才终于团圆,从此再没有?什么——哪怕是另一把斧子,能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