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眼神闪过浓重的疑惑。
经过两个月的修炼,《太初浩然经》已被他练至三十六重,点亮了全身三十六处穴道,按照这经文的篇幅,应该是每十八重为一道关卡,全经可分为入门、初成、小成、登堂、大成、圆满六个大境界;如今自己修炼至初成,进入了小成之境,只是方才内视发现,第三道关卡也就是小成境界的修炼,似乎与前两个境界完全不一样。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小成境界与登堂境界息息相关,两个境界之间似乎是一体的,并不能简单分成两层境界对待。
周扬目光闪烁,暗自揣摩道,或许《太初浩然经》实际分作三个大境界,入门、初成为一个大境界,小成、登堂为第二重大境界,大成、圆满则是最后一重境界。
如此,只要自己完成小成和登堂,便相当于迈入了大成门槛,倘若老道所言不虚,届时我是不是便可以尝试出去?
想及此,周扬心头一阵火热,等到出去,必要踏佛门打道门,而后与师姐携手,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美滋滋地想着,越想越开心,脸上露出开怀笑意,师姐,师姐,真的好想你。
我一定要尽快出去娶师姐,我要她。这个强烈的念头充斥他全身每一处,令他的心犹如火山口,灼灼燃烧,永不停熄。八年的守护丝毫没有让这份情意平淡,反而愈发浓烈和炽热,他的情意像刀像剑也像戟,像烈焰像火山像海洋,却并不会一瞬间喷发出来让人无所适从,而是潜藏在这大宋朝的日日夜夜中,潜藏在每时每刻的思念里,潜藏在毛孔、血液、骨髓乃至灵魂深处。
这是他两世修来的姻缘,他决不放手。
“杨大哥,你醒了?”
一道轻柔的关切话语,打断了周扬蓬勃如潮的心绪,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内心的赤火浓情潜藏至心底,温声道:“珠珠,你怎么不和她们去下棋?”
“杨大哥,你有五六个时辰没有进餐,我给你送点吃的。”赵珠珠见他开定,十分开心,将早就准备好的餐盘端到面前,小心放好。
“杨大哥,练武不急于一时,你先吃些食物吧,便是楚姐姐看到你这样,也要担心的。”
“好,我顾着修炼,都没发觉饿。”周扬说着拿起馒头,就着青菜和肉干吃起来。肉干乃是楚馨宁走之前送来,深秋天气十分耐放。
赵珠珠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帮他剥鸡蛋。想到上一次周扬将鸡蛋剥的坑坑洼洼,她暗自好笑,其实当时她甚想为之代劳,可却做不到唐焰那般洒脱。此时此刻,只有两人在,便再也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对他好,想要帮他做力所能及的一切,想看他大口吃饭的香甜模样,想看他皱眉苦思聚精会神练功的专注神情……这一切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喜欢。
其实她千金之躯何曾做过这种活计,入洞后剥鸡蛋也都剥的坑坑洼洼,可是为了能给周扬剥一次鸡蛋,她藏起一个鸡蛋在暗地里偷偷剥了好久,才找到了诀窍。
这等女儿家的羞事,自是不肯让唐焰和柳蓁蓁知晓分毫。便是给周扬送餐,她也是候着两人斗嘴下棋时,趁机送来。
赵珠珠剥好一只鸡蛋,放在周扬的餐盘上,又拿起另外一只剥起来。
“珠珠,你是不是又把你那份留给我了?不必如此,每人每天吃一个鸡蛋足矣,你还小更需要补身体。”
“杨大哥,我家中富裕,自小便吃腻了,便是吃我也吃不下,还是留着你吃,省得浪费了。”赵珠珠雪颊微烧,她又撒了个谎。
她从小各种山珍海味,确实吃腻了,但是在这苦寒石洞中,每天能吃到煮鸡蛋,仍是颇难得,可是就是想留着给周扬吃。
赵珠珠不着痕迹地瞧着周扬,俊脸消瘦,双眼明亮,秀拔天骨、清臞玉立。她眼神中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贪恋,也有着深深遮掩的心疼。
周扬吃了馒头和鸡蛋,便陷入了沉思。
赵珠珠知其想要迫切出洞与楚馨宁团聚之心意,便起身将碗碟和餐盘收拾好,端着离开。她从未曾做过此等粗活,十指不沾阳春水,于她而言,不过寻常事,可是现在,她为周扬做这些事,却觉到一种从所未有的餍足,甚至期待着做更多。
赵珠珠端着碗碟,走在阴暗的石道中,芳心暗暗欢喜,在进入这个石洞之前,我何曾想过女子与女子可以相恋呢?我更想不到我竟会对一个女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等到出洞,这一切都会离我而去罢,自小到大,凡我钟爱,皆得不到。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前一刻她还芳心暗喜,这一瞬忽地悲从中来,只得顿住身形,停在漆黑石道中,静静站立良久,黑暗中,半含秋水的双眸隐有泪光,心底有一句话在反反复复,对不起,杨大哥,我没有一颗勇敢的心,我也不该如此贪恋你的温暖。
周扬收敛全部心神,对周遭一切恍然不知,他完全进入了内视状态,脑海里一百零八副图文依次呈现。潜心感悟着小成境界的十八幅图文,毫无头绪,又去审视登堂境界的十八幅图文,三十六幅图文连在一起,周扬任其在脑海内逐次而过,最终所有图文连在一起,形成了最终的画面,定格在心神中,心随意动,他触摸到破关的气机。
便在此时,一百零八幅图文齐齐飞入虚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文阵法,伴随着一幅幅图文的融入,一种无形的道韵自阵法中释放出来。
旋即,这道圆形图文阵法重新组合,在虚空中组合为九层莲瓣形状,九层莲瓣形成之际,闪耀着灿灿金光。
旋即,九层金色莲瓣慢慢绽放,在最上层的花苞中,出现一个盘膝而坐的金色小人,这小人粉妆玉琢,闭着双目,宝相庄严。
周扬细细打量,竟然发现这金色小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他吓了一跳,骤然睁开双眼。心头生出一丝阴霾和惶恐。
为何那九层金莲中会有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金色小人?这《太初浩然经》怎么越来越像传说中的修真秘籍,那小人到底是什么?内丹?
周扬不由低下头,埋头苦思。
良久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不管这是什么秘籍,只要能让自己变强,能让自己出去,能让自己脚踏老银币就行。
方才他触摸到破关契机,得知要修炼这第二重大境界,第一步是观想万物六欲“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第二步是观想众生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周扬不动如石,潜心修炼。时间悄然流逝。
半月后,仇笑天归来,将道门阴谋告知于周扬。
周扬听罢垂首坐到地上,久久无语。
“绝情绝爱么?怪不得这半月来感悟七情六欲,总觉得内心越来越寂静,对一切都有点漠不关心,便是看见郑多寿递来的纸条,心中竟也不再如往日欢喜。”
“初时还以为是自己感悟了道韵所致,原来竟在其中藏着这等诛心之阴谋。”
“我就说道门不可能这么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