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县,小河村。
家住村西头的刘香珠刚从隔壁水牛村归来,瞧她一脸喜意脚步雀跃,显然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五天前,村里来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姑娘,带着一帮骑大马、跨宝剑的少年护卫,出手阔绰,二话不说就租赁了自家荒废的老宅。
不止如此,这位天仙般的姑娘还找自己谈话。
虽然她总是带着面巾,看不见容貌,但是那形态那气质那语气那眉目,绝对是仙女一样的美人。
能同这样的仙子讲话,刘香珠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何况,她羞答答的想,何况仙子身边有一群俊俏的少年护卫,看一眼就让人心砰砰乱跳。
想到自己刚刚从水牛村得到的那个消息,刘香珠咧开了嘴,急急忙忙朝着村西头老宅跑去。
果然,门口还是那几个英俊不凡的少年护卫守着。
王一刀大马金刀坐在院内长凳上,嘎嘣嘎嘣吃蚕豆,火日坐在他对面,两人仿佛比手速一般,你一个我一个吃的欢快,星天和郑多寿站在阴暗处,像个影子一样守护着。
“王大哥,星大哥,我打听出来了。”
星天和郑多寿连忙走到院门口。
王一刀丢下手里的蚕豆,问道:“别啰嗦,快说说。”
刘香珠故意凑近到他侧边的长凳坐下,圆圆的一张脸上全是笑意:
“少林寺的菜园和厨房,正在招帮工呢,听说以往的胡师傅和李师傅年纪大了,准备还乡了。”
“需要几人?”星天问道。
那夜与周扬分别后,楚馨宁并未远走。
心心念念的人被四僧抓在手里,她怎么放心就此离去?
她一直于暗中跟随周扬。
星火卫、郑多寿、王一刀以护从左右,紧紧跟随。
拓跋峰及其子女告别后,与众人分开。倒是萧寒衣一直跟在后面。
不过为了防止四僧发现,众人距离较远。
途中,楚馨宁将周扬被抓之事告知众人,又将周扬的计划说出。
经过一番商议,于是有了如今之策。
潜伏进少林,打探周扬消息,是火日这个小机灵鬼提出来的。楚馨宁和众人均觉得此策不错。
“需要两个人,王大哥你们会骑马又会功夫,去当帮工可惜了,要不我托我爹在镇上给你们找个活计……”刘香珠瞧着王一刀,开始发挥自己的热心肠。
“刘姑娘,帮工都做些什么事啊?可以在寺里转转吗?我们还从未进去过少林寺,实在是好奇。”
刘香珠道:“你可算问对人了!整个小河村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因为我兄长就在少林寺当俗家弟子呢!”
星天等人心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找上你的啊傻姑娘。
刘香珠开始滔滔不绝:“我兄长说,俗家弟子可以在除了后山、塔林、藏经阁、罗汉堂、经堂、方丈和各位长老的院子不能去之外,其余地方都可以。我兄长可是都逛遍了,对少林寺各处名胜了如指掌。倘若你们入寺,我就让兄长关照关照……”
这姑娘是个胸无城府的热心肠,讲起话来便如同倒豆子,一股脑说个不停,直到她开始说隔壁水牛村张寡妇家的八卦,几人才忍无可忍打断她,并客客气气地将她送走。
四人旋即留下火日在外守护,进得屋内。
乡村老宅,年久失修,屋舍十分破败。
星火卫连夜收拾出尚算完好的房间,又将长满杂草的院落清理干净,并添置了崭新的桌椅板凳床等日用物品,仍然改变不了这种残旧。
楚馨宁端坐在新添置的蒲团上,闻声睁开眼。
沉静的眼眸仿若海水般深邃,带着穿透人心的清冷,眸光流转时流露出丝丝藏也藏不住的绮丽,透出一种门庭高贵的气质,进来的三人顿觉蓬荜生辉。
星天禀报:“大嫂,都打听清楚了,此次少林寺要找两名帮工,还开放山门招收俗家弟子。不过,想要进去后山、塔林、长老院子这些私密之地,恐有难度。”
楚馨宁点点头:“是,少林乃传承千年的门派,寺内规矩必定森严,恐怕只有自小出家的小沙弥,才能跟在长老身边伺候,也唯有如此,才能探听到你们老大具体被关押在何处。”
郑多寿这几天早已摸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心中恨不能生出翅膀,飞到嵩山上找出周扬下落,这时便抢着开口:
“大嫂,我要去出家,让我潜伏进去,我一定能找到老大。”那日在西凉城,星火卫蒙面组阵拖住四僧时,郑多寿也禀守影卫原则,蒙头蒙面,因此四僧没见过他们长相。
“勿急,便是你想出家,此时少林也不会收,他们每隔三年才会招收内门弟子,何况,想要入内门,需得没有任何内功,不然被查出来就是死路一条,此次只有俗家弟子和帮工的名额,便从这些上着手吧。”楚馨宁虽然心焦如焚,却冷静异常。没有什么比“相爱而不能相见”,更让人心酸,可她没有时间忧伤。
星天道:“少林寺既然关押了老大,必然不会让其挨饿,定然要送饭的,我们可以从此入手。”
几人眼睛一亮,对呀!
“不错,似少林寺这种名门大派,弟子众多,定然集中用餐,若是能进去后厨帮工,便可寻机查出由谁送餐,而后将消息藏在食物中。”
楚馨宁点头称是,不过旋即又有些遗憾:
“可惜,此举虽能送消息进去,却难以传消息出来。”
一直没开口的王一刀道:“嵩山这般大,少林寺难道还能处处派人守着不成?倘若查出周老大被关押的地方,我们便可以偷偷溜去。”
众人此时已经知晓,以目前的实力,无法救得周扬出来。四僧在路上的时候不行,回归少林后就更不可行。
因此大家的目的,只是为了传讯,同时确保周扬的安危。
对于王一刀的提议,楚馨宁心中十分黯然,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
少林四僧内功之强,深不可测,感知力必定非同一般。
虽则四僧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紧嵩山,但是想要避开四僧的感知而靠近周扬关押之地,难上加难。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楚馨宁拍板:
“先潜伏进去,做好彼此分工和接头安排,将人找到,将消息传进去,其余再做打算。”
“是,大嫂。”三人同时应下。
楚馨宁问道:“益州的兄弟们,启程了吗?何时能到?”她指的是刘大、张力等留守在益州的兄弟及丐帮的益州分舵。
星天道:“当日便已经传讯回去,如今应该启程,想来半月后能到。”
“你传讯丐帮、武道学宫、七宝商会、七宝镖行,各自话事人尽快赶来,等到此间事了,我们便一起去登封县的宅子,将那里设为大营。”
“好!”星天连忙应下。
三人退去,各自按照既定计划执行,暂且不表。
楚馨宁站起身,走到有些残破的木格窗前,心中思索着各条计划。
经过多番历练,如今这些少年已然成长起来,渐能独当一面。
星火卫有星天和火日的统领,十六人两个小队经过数次历练,便是面对自己母亲司马钰也有一战之力。堪称周扬身边最强的一股战力。
丐帮一直由自始至终跟着周扬的七位兄弟在管理。等到刘大六人赶到,很多计划便可以逐步安排下去。
刘大七人亦是修行的七宝杀阵,但每人只练习了特定的招数,自身实力比六师弟孙庆还要差一筹,唯布阵才有一战之力。
七宝杀阵乃是周扬自武当天罡阵改良而得,攻防上均有所突破,又添加了许多突袭杀招,且在兵刃互补、招式配合、人数灵活性上均作了调整,整体战力大幅提升。但是这种战力主要来自阵法中默契无间的配合。
倘若遇到高手,攻破其中一人,便可突围而出,甚至一一袭杀殆尽。
诸多人中,郑多寿、星天、火日、王一刀四人潜力较大。
楚馨宁暗暗想着,需得抽个时间,针对他们每人武力特征做适当点拨。
她如今剑道大成,世间剑法只要看过一遍,便可信手拈来,至于剑意,已经凝练出六道,倘若再加上“势”,在剑道一途上,便连楚烨煜也难以匹敌。
但是过刚易折,她的剑意锋芒毕露,足够快、足够准,足够狠。可自身沉淀和内力却未能同步提升,譬如大树,枝叶繁茂,树干擎天,可地底的根茎却不够壮不够深,倘若遇到飓风,便易折损。
如果说她的剑是擎天冰峰,那四僧便如同一座浩瀚火山。
冰峰虽锐利异常,火山亦炽盛磅礴。
十年一剑对上百年沉淀,自是不足以匹敌。
这也是为什么周扬坚决不让她对上少林四僧的原因。
子抑说的没错,唯有造势,以势相迫,才能救他出来。
……
深夜,子时。
楚馨宁仍在伏案。
三天来,她废寝忘食,翻看着周扬留下来的各种资料。
三味酒楼经营计划书、明教商事堂扩张计划书、七宝商会发展计划、丐帮组建计划、武道学宫成立计划、星火卫培训计划、暗卫守则……
厚厚一摞,高达三尺,全都是五年来周扬亲笔写下。
西凉城相聚后,她意识到自己对周扬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参与甚少,便立刻下令,借助丐帮私驿和明教专递两条线路,将资料最短时间送达。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曾经错过了什么。
“子抑,我错过了你以前的各种努力和付出,但从此刻起,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我都要全部参与。”
星天等人见到房内灯光一直亮着,忧心忡忡,大嫂为了老大的事,夜夜苦思,不眠不休,若是熬坏了身子,到时如何向老大交代?
几个少年少女轮流守护着,院里静悄悄的,便连青蛙蛇蚁都被几人给清理干净,生怕打扰到楚馨宁。
洁白的纸张上,写满了字迹,有些潦草,显示出了落笔人的心境,并不平静。
“武丐七星……”
她放下笔,盯着纸张中央这四个大字,久久凝视。
武道学宫:为天下武林传道授业解惑。
丐帮:解危救困,报团取暖,传递消息。
七宝商会:聚财,用以发展武道学宫、丐帮和星火卫。
星火卫:暗卫,伺机而动。
她在心里反复思索着这几个组织的特色,又细细回想着周扬说过的话。
“他们以为我是魔主,想要抢夺我的势,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势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真正的势在人心,不在一人。”
忽然间,仿佛久旱逢甘霖般,她思如泉涌,念头通达。
“我明白了,子抑。”
她当即草拟了几道令书,交由星天等人传达下去。
……
第五日,送吃食的小沙弥给周扬拿来了一卷佛经。
“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