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钩铁划、入木三分的乌木门匾掉落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她扬鞭策马,调转马头瞪视葛撒蛮,声音如刀剑犀利:
“再有挑拨之语,人如此匾。”
她一骑飞出,带着九匹骏马绝尘而去。
葛撒蛮面色铁青,直到马匹扬起的灰尘落下,这才一耳刮子甩在翻译脸上,怒吼道:“该死的东西,让你解说,你胡乱说了什么?”
翻译捂住红肿的半边脸,心中委屈万分,部主,属下都是按照您的意思解说的啊。
“是大嫂!是大嫂的剑气!”
恰巧这时,星天和赵多寿赶至。
两人见到这座府邸门前停着数匹配备良鞍的骏马,当即跃身而起,落到两匹马背上,不待护卫拦截,便打马掉头,如飞离去。
两人动作一气呵成,前马犹自奔走中,后马已继续奔腾,众人根本无暇反应。
“该死,该死!又是中原人!”
“给我追!”八名护卫闻听部主怒吼,急忙纵马追去。
葛撒蛮一双狼目通红,怒火中烧,无处发泄,又见到那被劈成两半的大匾,旋即抽出腰间的皮鞭,狠狠抽向身边护卫,又踹翻身后的侍从,这才怒气冲冲返回府邸。
此时,拓跋辛夷、拓跋言旗也悄悄摸摸追了上去。
两人没有良驹,便纵身跟上那些护卫,砍翻两人抢夺骏马后,旋即翻身而上,大笑着追逐前骑而去。
剩下六名护卫面面相觑,忽然觉得前路茫茫。
待要追去,以自己这实力,只能送死,待要回城,部主定要扒了自己的皮子。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调转马头,朝着另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
楚馨宁纵马狂奔。
密宗妖僧已经离去三日,他们人马众多,按照脚程测算,顶多走出三百公里。
只需要一天一夜,自己就能追上。
楚馨宁心中暗忖,再次扬起马鞭,抽打马背。
葛撒蛮性命攸关,让人配备的确实都是一等一的良驹。
此时速度加到极致,一人十骑快如疾风。
星天和赵多寿紧随其后,却迟迟无法追上楚馨宁。
两人心急如焚,不断抽打骏马,催马提速。
远远地,两人顶着风沙疾呼:
“大嫂!”
“大嫂!”
楚馨宁耳里惊人,早就听到身后马蹄声迫近,此时又隐约听到背后呼声,犹豫了一下,终是停了下来。
星天和赵多寿如飞驰来。
两人奔驰近前,勒马停下,同时抱拳:
“大嫂!”
赵多寿问道:“大嫂,是不是老大有什么事?”
楚馨宁看两人风尘仆仆,嘴唇干裂,眼圈发黑,明显一路未曾停歇。
心中也有些动容。
自己气机浑厚,这才能坚持五天五夜。
这两个少年气机差自己甚多,明显是硬生生挺下来,若非自己在高昌城停留,恐怕他们累趴也追不上。
她候着两人呼吸平稳,这才缓缓道:“你们周扬老大,许是被人挟持了,我此去,正是打探消息。”
星天和赵多寿齐齐瞪大双眼:“老大被挟持了?是谁?”
两个少年同时按刀。
楚馨宁摇摇头,道:“尚未可知,走吧,你们换马出发。”
两人俱都对周扬安危忧心不已,可见到楚馨宁连番奔波一直未曾歇息,心中也十分不忍。
星天恭声道:“大嫂,如果老大在的话,肯定不希望你如此奔波,你若是累倒,老大又有谁去救?你还是稍作歇息吧!”
他带人追逐楚馨宁,一路不停歇,却直至此时才追上。
显然,楚馨宁一路狂奔从未停歇,饶是铁做的人也承受不住如此奔波,何况楚馨宁双眼通红,目中尽是血丝,定是熬夜熬出来的。
老大临走要自己等人好生护住大嫂,若是知道大嫂千里奔袭昼夜奔波,岂不是又令老大失望?
他想起上一次的事情,心中更加内疚。
因此便想劝说楚馨宁休息一晚,这样火日等人也能赶上来,人多力量大,自己也能更好地护住大嫂。
他虽然为人一板一眼,但其实心思极为细腻,只是对着顽劣不堪的火日,每每被气到肝疼,压根顾不上细心。
赵多寿平日里不声不吭,其实极为敏感,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道:“大嫂,你歇一歇吧,老大肯定不舍得你这样。”
这少年对周扬感情甚深,此时听闻周扬可能出事,情绪大受打击,又见到楚馨宁一副精疲力竭的憔悴模样,心中对两人的孺慕之情顿时涌出来,再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是了,若是子抑在,肯定会宠溺地抱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连夜奔波吧。
想到周扬,楚馨宁差点落泪。
她连忙转过头去,望了望西方。
此时天色渐晚。她思虑了一番,终于决定停下来。
这么一停顿,拓跋辛夷和拓跋言旗也赶了上来。
“楚姑娘,楚姑娘!”
远远地,这豪爽的女子便大声呼喊起来。
等到话音落下,她的骏马也飞驰到跟前。
赵多寿和星天连忙护在楚馨宁面前,同时喝问:
“来者何人?”
拓跋辛夷一愣。
楚馨宁道:“无妨,我认识他们。”
拓跋辛夷灿然一笑,潇洒下马,朝楚馨宁走去,说道:
“楚姑娘,杨少侠曾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他有难,于情于理我都该帮忙,希望你不要嫌我武功低微。”
此时拓跋言旗跳下马,大步走来,这少年也是个爽快性子,但是对着楚馨宁,却有些拘束,挠了挠头,他憨憨地抱拳道:“楚姑娘。”
楚馨宁抱拳回礼,道:“此行凶险,你们还有拓跋前辈要照顾,不必趟这趟浑水。”
拓跋辛夷道:“放心,我爹身子硬朗着呢,我和大哥就离开几天,没事。”
拓跋言旗胸脯一挺,扬声道:“不错,杨少侠救助小妹,我们定要尽一份力。何况楚姑娘你为救师弟不惜远赴千里,此等侠肝义胆,我辈中人自当随同!”
见两人执意要同行,楚馨宁道谢一声,亦不再多言。
众人便收拾干柴生火,寻了避风处,歇息起来。
夜间,楚馨宁几日劳累袭来,当即抱着剑,背靠一块山石沉沉睡去。
郑多寿和星天轮番守护在楚馨宁身旁。
拓跋辛夷要靠近,两人也拦着不让。
兄妹两人坐在另一处火堆,有些失落。
拓跋辛夷道:“哼,楚姑娘也太盛气凌人,我们好心帮忙,她这些属下却好生无礼!”
拓跋言旗忙安抚她:“好妹妹,楚姑娘的护卫护主心切而已,楚姑娘可没有对我们失礼。何况她劳累过度,你就让她好生歇息吧,不要再去打扰。”
拓跋辛夷其实也是随口一说,她性子坦荡磊落,说完便了,听到兄长句句维护,不由好笑道:“哟,大哥,你这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我警告你,楚姑娘和杨少侠有婚约了,你不要痴心妄想!”
她自己虽然有些倾慕杨少侠,可是见到楚馨宁的绝世风姿后,便真心祝愿两人。
拓跋言旗脸色一红,梗着脖子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没有坏心思,只是想,想保护她,不行么?”
“嘿嘿,人家武功高强,你这三脚猫武功,还是洗洗睡吧。”
她说着,倒地便睡。
拓跋言旗被她说得心虚不已,暗暗恼怒,思量半晌,也自躺下。
两人在这里言谈,不避众人。
星天和赵多寿自然都听在耳中,对两人的警惕又加重了几分。
……
次日,拓跋言旗和拓跋辛夷早早醒来。
两人虽居住在高昌城,却极少露宿荒野,甚是不习惯。
起身一看,只见星天和郑多寿两人扯着两身衣袍,以飞刀钉在山石和地面上,将楚馨宁身前的晨光遮挡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拓跋辛夷好奇地走近。
郑多寿瞪她一眼。
星天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原是星天希望楚馨宁能多睡会,故而以衣物挡住面前晨光,如此也好等火日等人赶来。
只是楚馨宁还是被吵醒,立时醒了过来。
郑多寿又狠狠瞪了拓跋辛夷一眼,直把这个异族美人给气的七窍生烟。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就问了一句话,这臭小子凭什么瞪自己。
拓跋言旗看到自己妹妹生闷气,笑呵呵的哄了几句。
星天在一旁不声不吭,准备着早膳。
周扬将他们星火卫十六人收留时,大家都还是五六岁小儿,也就星天略大一些,当爹当妈照顾一群小子丫头,可谓是一把屎一把尿将众人带大,这也是大家服他的主要原因。
这高昌部主府准备的干粮着实丰盛,不止有烤馕、干饼、肉干、马奶酒,还有葡萄干、红枣、核桃肉。
他将每样食物取了一些,以干净布巾裹住,置在楚馨宁面前的石块上。
郑多寿见星天准备妥当,又烤了个干饼给楚馨宁。
拓跋辛夷故意道:“喂,臭小子,给我也烤一个。”
郑多寿眼皮一掀,翻了个白眼。
楚馨宁便将自己那个递过去:“辛夷姑娘,你吃吧。”
郑多寿眼珠又瞪她,气呼呼道:“我给你烤,你不准吃我大嫂的!”
拓跋辛夷见他长得唇红齿白煞是好看,整个人却跟匹小野狼一样凶悍,竟然觉得奶凶奶凶好可爱,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给我烤吧,我就吃你烤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敬业吧,这么晚了还在敲字,临睡前还心心念念着这对小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