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佳人拈花一笑:“师弟,我的江湖很小,只能容一人。”
周扬眨了眨眼,师姐说的这一人,定然是我!
自己这是被撩了吗?
不由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忙提着衣衫大步走出查看。
“小师兄!”
楚翰飞迈着小短腿如个陀螺似飞奔扑来。
后面跟着一脸慈祥的钟南天。
周扬怕他摔着,连忙三步并作一步,跃下台阶,接住扑来的小人儿。
“小师兄,你怎么许久不来陪我玩?”
这,周扬眼珠一转,笑道:“小师兄忙着打妖怪去了,你的孙猴子要斩妖除魔,小师兄也得为民除害呀!”
楚翰飞瞪大圆溜溜的双眼:“小师兄,你真厉害!”又掰手指计算:“小师兄,你上次讲到了三十一回,今天是不是给我讲三十二回?”
周扬考校他:“那你记得三十一回是什么妖怪吗?”
楚翰飞皱着两条疏浅的小眉毛,歪着小脑袋想啊想。
周扬只好提醒道:“黄袍怪……”
“奎木狼!”这垂髫小儿顿时想了起来,双眼亮晶晶。
此时楚馨宁也走了出来,将钟南天迎到客堂,命人上了茶水。
周扬抱着楚翰飞,跟着走进去,笑道:
“钟爷爷,今儿怎么有空来串门?”
钟南天如今年已六十有五,头发和胡须愈发显得灰白,不过他常年习武体格强健,精神矍铄,并不显得衰老。
钟南天展颜抚须道:“小姐身体抱恙,命我带小公子玩耍,他便闹着要来见你们。”
周扬见他今儿穿上了自己给他做的褐色锦袍,十分高兴,道:
“钟爷爷,您老骥伏枥,今儿穿上这身锦袍,更显得健朗许多!”
钟南天心情颇好,闻言瞥了他一眼,道:“老夫那些旧袍子穿习惯了,自在些,不过你小子年年做许多新衣,放着也是浪费,将就穿穿罢。”
一副“我给你小子面子才穿”的傲娇神态。
周扬也不点破。
楚翰飞此时从周扬怀里挣脱下来,规规矩矩给楚馨宁行礼:“飞儿见过姐姐。”
楚馨宁点点头:“嗯。你自去院里玩罢。”说着吩咐门外丫鬟来领走。
楚翰飞小眉毛顿时耷拉下来,嘴一瘪,姐姐又不许小师兄陪自己玩,太坏了。
他瘪着嘴看看楚馨宁又看看周扬,伸出短胖小手揪住周扬衣襟,不放弃地说道:“小师兄,你答应飞儿要讲三十二回的?”
周扬心知钟南天过来,多半有话要和楚馨宁说,便抱起这快要哭出来的小人,说道:“钟爷爷,你和师姐说话,我带他耍会。”
楚翰飞顿时破涕为笑,伸出两条小胳膊将周扬脖子紧紧搂住,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偷瞧着自家姐姐,似乎在说:“哼,臭姐姐,小师兄还是疼我的。”
一大一小两人出去,周扬大声吩咐丫鬟:“快快快,准备些果脯点心糖水绿豆汤来,再搬来两张藤椅摆在大树下。”
一边双手一抖,将楚翰飞抛到半空,楚翰飞最爱他这把戏,兴奋地在空中嬉笑大叫,丝毫不怕。
周扬候着他快要落下,这才双臂一张,将之接下,如此三个来回,楚翰飞已是高兴的如同偷了仙果的小皮猴。
“咯咯咯咯!”这小儿的欢快笑声传遍整座院子。
客堂的气氛却是有些沉闷。
钟南天见到院中两人玩的开心,不觉露出慈祥笑意,抚须道:
“扬儿虽刚束发,可为人行事磊落大气,甚为妥帖,对小小姐和小公子又有一片赤子之心,殊为难得。”此时面对楚馨宁,他却没有再喊周扬小子。
楚馨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与有荣焉,道:“钟爷爷过奖,师弟顽心较重,还需要您这些前辈多多提携。”
自从两年前起,她已随着周扬一起称呼钟南天爷爷。
钟南天颔首,端起茶盏,抿了两口茶,有些讶异道:“竟是今年的明前茶?”
楚馨宁忍不住嘴角翘起:“钟爷爷目光如炬,正是今岁新茶,师弟特地让人从青城山采来。”
钟南天人老成精,如何不知道楚馨宁的小小得意,心道小小姐虽然一向清冷矜庄,有了心上人后,性子倒软和了许多。
自从周扬成立七宝商行以来,便着人研发新茶,又分明前茶、雨前茶、谷雨茶等诸多档次,更是摒弃前人好加诸多辅料的茶汤饮法,以清泉雪水冲泡之法,此等饮法清新自然、返璞归真、隐含道韵,竟在蜀地掀起一股茶道热潮,随之由中原的鸿商富贾传遍大江南北,一时之间,无数名人雅士竞相逐之。
因此饮法被周扬交由七宝商行独家经营,七宝商行内都是经商致富的能人,如何会放过这般揽财机会,遂成立了宁安茶社,专司经营茶类货物,此种饮法也被坊间雅称为“宁安茶道”。
钟南天当初尝试此饮法,便惊为天人,其后便多了一项嗜茶的爱好。
宁安茶道中,以青城山深处生长的高山云雾茶为贵,其上茶树皆为野生茶株,数量有限,殊为珍贵。
周扬知晓楚馨宁颇爱此茶道,每年都特意命人去青城山采来野生活叶,再由专司做茶的老师傅精心炒制,每年统共只得三四斤茶叶。
钟南天又抿了几口茶水,放下茶盏,笑呵呵道:
“前几日扬儿找了老夫说事,欲要请老夫做媒,老夫已然应下。小小姐与他郎才女貌,若能喜结良缘,老夫也甚是欣慰。今日老夫便在此先恭贺小小姐,寻得此佳婿。”
他说着冲楚馨宁抱了抱拳。
楚馨宁听出他打趣意味,俏脸飞红,镇定自若道:
“我与师弟能有今日,也有赖钟爷爷与各位明教弟兄的帮衬,钟爷爷不必客气。”
钟南天又道:“教主如今抱恙在身,教中大事无人统领,都被推到老夫身上,这如何能行,老夫如今只想陪着小小姐和小公子,看着你们成婚生子,此生足矣。哎,实在是老了,精力不济……”
说罢叹了一口气。
楚馨宁默默饮茶,并不接话。
钟南天今日到访,原是想缓和楚馨宁与司马钰的母女关系。不过观楚馨宁神色,心中显然还十分抵触,并不愿提及此事。
钟南天暗暗叹气,又道:“小小姐,老夫是跟着司马洪老教主一起长大,算是明教老人,今日便倚老卖老,斗胆一言:想当年小姐与楚峰主情投意合喜结连理,却遭流言蜚语,又被华山派、衡山派借机挑事,最终闹得武当与明教翻脸,楚峰主也因武当前任掌教身死而心生怨恨,可他不知那时小姐已怀了你,两人因此事反目,从此天各一方,彼时老教主重伤不治身亡,教中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多事之秋小姐以有孕之身接掌教务,实是难上加难。”
“当是时,教中诸多老人对小姐颇为不服,为了尽快梳清内务统领明教,也为了保护小小姐,这才不得已将你送上武当。”
钟南天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察言观色,见楚馨宁端着茶盏,微微低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便接着道:“小小姐,小姐十八岁怀你,十九岁生你,她那时也是意气风发少年身,初次为人母,慕容夫人当时缠绵病榻,小姐身边也没个体己人,试问她一个初为人母的妇人,父死母丧,夫君又反目成仇远在千里,如何懂得当娘?”
此话一出,饶是楚馨宁铁石心肠,也忍不住泪湿眼眶。
钟南天见好就收,忙道:“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小小姐要怪就怪我,是老夫多嘴。”
楚馨宁强忍眼泪,摇了摇头,缓缓道:
“那她这十余年,缘何从不来看我?”
钟南天道:“小姐自与楚峰主闹翻之后,便不肯再相见。只是母女连心,她又如何忍心丢下你不管?你每年生辰,她都会去武当山下静坐一夜。”
楚馨宁心头一颤。
钟南天摇头道:“你和小姐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都是一样的好强,小姐自发誓不再见楚峰主后,便一步也未再踏足武当,也严令我们不得打探武当情形,故而连你的样貌姓名都不知晓。”
原来如此,楚馨宁心中了然。
钟南天便不再多言,客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只听得外面院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周扬道:“那金角大王道:‘者行孙,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孙大圣哈哈一笑:‘尽管叫来,不答应的是你孙子!’金角大王便倒转金葫芦,对准孙大圣,口中高呼:‘者行孙,者行孙!’孙大圣连忙哎哎答应,只是那葫芦丝毫动静没有。孙大圣叉腰大笑,也取出一只金色葫芦,说道:‘金角大王,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金角大王正在气头上,闻言拍了拍胸脯:‘有何不敢?’孙大圣取出瓶塞,将葫芦口对准金角大王,口里呼道:‘金角大王,金角大王……’只听咻一声,金角大王整个身体都被吸入了金色葫芦,消失不见,孙大圣连忙封起瓶塞,得胜归去。”
楚翰飞端坐在宽大的藤椅上,听得两眼放光,双耳高竖,这时再也忍不住,笼起双手做圆筒装,对准周扬高呼起来:“小师兄,小师兄,我叫你一声,你敢不敢答应?”
周扬好笑道:“小飞飞,从今以后,小师兄就不能再叫小师兄了!”
楚翰飞奇道:“那叫什么?”
周扬道:“从今日起,你就要改口叫我姐夫!来来来,叫几声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