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弥出来打圆场：“谁讲不是讲呢，小舟不会讲就算了，我替她讲一个。”说着也不管小安同不同意，自顾自地就开了头，“这事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起……”
杜若捅了捅他：“我能不能先问一句，在我进棺材之前，你这故事能讲完吗？”
楚弥沉思了一下：“那我快进一点，从我十三岁那年开始讲起。我那时还是个街头混混，一天到晚想的净是怎么填饱肚子，你们也知道，混江湖嘛，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尽管我的内心是个根正苗红好青年，但是为了生计，有时候也不得不做一些不光彩的事。”
众人对他一片嘘声。
“真的，你们别不信，要不是我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现在早在牢里吃喝不愁了。”他嘚瑟道，“我们平时生财有道，这道呢有三条，一是顺，二是偷，三是抢。”
老金感到无比不解：“顺和偷有什么区别？”
楚弥兴致勃勃：“当然不一样。偷是趁人不备迅速智取，顺是从死人或者醉汉身上翻财物，又叫摸。当时a国的贫民窟里乱啊，因为打架斗殴死人经常发生，或者是出意外的、遇上恐袭的，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有家里死了人的叫我们去帮着抬尸，最后一种情况最好，因为人死了，家里再穷也会多少陪送点。你们别觉得这个事简单，一点都不简单，因为如果是斗殴死的人，摸的时候要注意不能留下指纹、脚印等线索，否则一旦被条子追到头上，吃不了兜着走。”
老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难以想象楚弥过去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抢风险太大，不到走投无路，我们一般不会这么干，再说抢来的钱包里还放着人家的重要证件，你抢来是还还是不还？他们一般都扔了埋了，我不喜欢这么干，自寻烦恼。而且死人的好事也不是天天都能遇上，所以最常走的路子还是偷。下手的对象也是有讲究的，毕竟偷也有被人发现的概率，万一对象选不好，就得挨一顿胖揍。不偷青壮年，是我一向的行业标准。
“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小子，正坐在路边吃披萨，喝那种最便宜的色素果汁，一看就不是啥有钱人。我本来没准备下手的，可是当时他的钱夹就放在屁股口袋里，三分之二都露在外面，这我一看，能不给他点教训看看？按我的计划，我抽出钱夹调头就跑，他的注意力都在饭桌上，等反应过来肯定拿我没办法。”
楚弥拍着大腿，捶胸顿足：“没想到啊没，人有失足，我才碰到个钱包的边边——我就不明白他反应怎么那么快，嘴里还叼着半块披萨，转过身来飞起一脚就把我给踹晕了。我楚老大岂是好惹的，往地上一倒，我就准备碰瓷，没想到他揪起披萨上的火腿塞到我嘴里，当时我那个噎……不知道怎么我就真的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我呢跟条熟虾一样被吊在天花板上。”
杜若深表同情：“干得漂亮！”
楚弥深深叹气：“你别说，绑我的手法是真漂亮，我自愧不如。本来偷钱包之前我就一直在饿肚子，被他这么一吊，就是一天一夜。那小子愣是没露过面。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带着一个汉堡进来，开始坐在我面前吃。他问我：想吃么？我当然想吃，我都快饿死了，披萨上那块火腿是我最后的晚餐。他当时点点头，问我平时的住处，说如果告诉他，顺便帮他照顾个人，他就放我下来。我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外人，万一他是条子派来的呢？手下还有那么多弟兄，回头不得恨死我。然后他也没说什么，也没对我动手，只是吃完一整个汉堡就走了出去。起初我还能撑一会，可是后来就不行了，吊在上面最难受的其实不是饿，也不是渴，是你没法睡觉，这个最折磨人，到后面我都破口大骂了，就希望能激怒他，让他一棍子再把我打晕过去。但是他根本就不理我，我简直恨死他了。”
楚弥说到这里，心虚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封夷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噙着一抹笑，却让他不寒而栗。
“后来呢？”林潼舟意识到什么，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然后我就屈服了呗，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得先活着才能报仇啊。我被吊了三天两夜，最后还是妥协了，我可以把我们藏身的地方告诉他，但是他也得告诉我，让我罩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其实我想的是，到时候人交到我手里，怎么处置就不是他说了算了，一旦发现不对劲，我肯定也要给我兄弟们一个交代。没想到这两个人的经历超出我想象，有那么一瞬间，我是不信的。等我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帮他们。”
“可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会连累我身边的其他人，于是我把手底下的人都遣散了，另找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当时我们各有各的打算，一个想要找人，一个想复仇，我最没出息，就想能早点过上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三个目标都离不开钱字，而且我们不但需要钱，还需要地位，需要保护。”
“当初把我打晕下套那小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先是摸清了我是那一片的老大，其次手段也是很会折磨人，肯定比我早出来混了不知道多少年。最后说实在的，人长得是真好看，我见过很多人，没见过像他那样什么苦都能吃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底层混了那么多年，终于有天被他抓到机会，一举成名。另一个兄弟运气比我们好，后来被亲戚收养，事业也走上了正轨。我最没出息，反正就死心塌地跟着大佬吃软饭了。”
他最后邪魅一笑：“在座各位都比我聪明，你们应该都猜到了，一脚踢晕我的那小子就是封哥。”
林潼舟难以言喻：“他在网页上那些背景都是编的？”
亏她还认真地对着网页研究过！虽然都是为了进剧组做的功课，但总有一种被欺骗感情的感觉。
杜若嗤之以鼻：“你这故事里也没鬼啊，亏我还期待了半天。”
“喂，你就应该魂穿到我身上试试，封哥可比鬼可怕多了！”楚弥说完上半身后仰，手臂撑在地上，语气很唏嘘，“可惜命运弄人，我们三个刚刚各自安定下来，与同就走了。”
一直是玩笑姿态的杜若突然全身颤了一下：“你刚才说，你们认识的另一个人叫什么？”
“江与同，怎么，你认识？”楚弥视线落在杜若的中指上，猛地愣住，“他回国后交了女朋友，听说两年前订了婚，当时我和封哥恰巧有事没能回来，与同还说有机会要介绍我们认识……”
杜若只觉得中指上的戒指刺得她生痛：“订婚后一个月他就突然病发去世，人死在国外，也埋在国外。他说不想在故土给我留下念想，让我忘了他，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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